她闻声道:“我说了,这是你们的最后一场宴席,不好好享受吗?”
白民们缓过了神,酒宴上的鲜果烹肉早就染上了血渍,有血性者站了起来。
白发的白民朱眼通红,他举神殿旁用以点火的金属烛台,便向羽嘉冲去,他大吼着——死在了羽嘉的脚前。
鲜血从神殿的地砖石缝里,一路流进了水渠。
看着那些同伴的鲜血,白民的战士、男人、女人全部站了起来,他们向羽嘉复仇!不惜自身性命,为带着孩子逃跑的老弱们尽可能的争取时间!
——可惜于事无补。
陈寒是个冷心冷情的人,血与火都很少让她动容。可白民国的灭门之夜却让她愤怒。
这愤怒像是燎原的火,驱使她张开了双臂,从手掌间凝出了一把由水渠的水凝出的剑。剑中甚至还留着白民的血,她将这把剑毫无犹豫的、蛮狠地刺向羽嘉从指间弹出的雷电。
她的剑本是可以斩断雷电,救下身后的人,但是雷电却依然穿过了她的剑,穿过了她的身体,击穿了身后白民的心脏。
东王公开口道:“陈寒,这只是过去的记忆,即使是神明,也无法对过去产生任何改变。”
陈寒只能眼看着羽嘉杀尽了白民。
最后的战士倒下,羽嘉张开双翼飞了出去,她于上空俯冲,伸出了尖锐的手爪,在略过的瞬间便带走了所有人的命。
有少年不甘着,向她迎面扑去,却也只是被羽嘉插入胸口的手,捏碎了心脏。
可他的手指却抓住了羽嘉怀里的佛莲。少年微微笑了,他口中吐出最恶毒的诅咒!沾染了死亡的血液滴在了佛莲上,让着至宝在瞬间枯萎失去了光泽,只剩下一颗古老的莲子。
羽嘉大怒,她甩开了少年,扑到了白民的祭坛边。洁净的水源已经被污染,所有潭中的莲花都染上了血液一夕枯萎。
羽嘉想要挽救手中的莲子,可佛莲只有在最洁净处才能成长绽放。只有白民能够培育出来,或许瑶池也行——可是瑶池,她回不去瑶池!
正在羽嘉的金瞳几近发疯的时候,她听见了细微的啜泣声。
在一片死寂的白民国,这啜泣声是如此的明显。
羽嘉寻了过去,她看见了躲在树洞里,怀里紧紧抱着女王的权杖,怕得浑身都在发抖的、最后活着的白民。
羽嘉的神色柔和了下来,她伸出手,直接斩断了树木。
她低下头,看着脸上有些血污,但没什么损伤的小白民,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别怕,别怕。西王母是白民的守护者,我是她坐下的羽嘉,你不要怕。”
女孩发抖的说不出声。
羽嘉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她一直保护着的、守护着的属于死去女王的权杖从她的怀里呯的一声砸在了草地上,羽嘉毫不在意,她眼里只有个白发红眼的小姑娘。
羽嘉道:“都说白民是世间最纯净的部落,他们的泉水甚至比瑶池都更为圣洁,直接的证据,就是唯一存在于白民国祭坛里的佛莲。”
“白民国洁净,说到底是因为白民。既然白民生存之处,连普通的山泉水也能孕育佛莲,那活的白民呢?”
羽嘉的指甲插进了女孩的胸膛里,女孩尖叫着、挣扎着,却被眼前金瞳的女人毫无怜悯与停顿的,将那颗种子塞进了心脏里。
羽嘉道:“我想知道。”
她将女孩丢了下去,看着从她的胸膛的伤口里迅速长出了形同血管的枝丫,在转瞬间将她的上身包裹了严实,眼中露出了笑容:“看来我猜的没错,效果甚至要更好。”
她伸出手,想要挖开女孩的心脏,却只见她身上有血管,却迟迟开不了花。
羽嘉疑惑:“难道需要时间吗?”
女孩仍躺在地上抽搐着,从胸口长出的根系几乎要将她的心脏一劈两半,她大声的哭着,痛苦的哀嚎着,却半点也不能打动眼前女神的心。
忽然间女神神色一凛,厉声道:“你打碎了太虚镜?”
羽嘉笑了声:“你以为——让太虚镜出事,帝君就会察觉,从而来救你们?”
羽嘉怜悯道:“不会的,而我也不会给你上天的机会。”
说着,她的手指在女孩的身上摸到了白民的那根仙骨,活生生从她的身体里抽了出来。那是一根带着金光的骨头,却在羽嘉的指尖化成了齑粉。
女孩这次痛的连声音都出不来,若非她先前已经被种进了佛莲,与佛莲发生了共生的关系,象征着“生”的莲花用尽全力修复着她的身体,挽救着她的生命——怕是她在仙骨离体的瞬间就死了。
羽嘉仰头看着天空上高悬的皎月,对女孩温声道:“等到了时候,我会回来取的。”
“好好养着它,于我供奉——这是你们白民唯一的价值。”
女孩的手因为疼痛死死的扣在了草地里,直到泪水流了她满脸。
她挣扎着,碰到了女王的权杖,嘶哑道:“尚明,尚明,尚明,你是尚明,你是尚明——!”
疼痛和佛莲的扎根生长似乎在摧毁着她的意识,她的指甲因为过于用力而崩了开来。
“不能忘,不能忘掉……”
她尖叫着:“你是姬尚明——!”
陈寒猛地被这过于激烈的情绪推了出来,等她在重新站稳脚步,在的地方又是已经毁灭了的白民国。
白民国潇潇寂寂,往来间只闻风的声音。
野草已经漫过了曾经的血与骨,白民国一如水晶澄澈。
陈寒恍惚了好久,才能从姬尚明激烈的情绪中脱身,她刚踏出一步,东王公便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问:“你还好吗?”
陈寒冷静地对东王公道:“关键是佛莲对吗?太虚镜无关紧要,佛莲才是最要紧的,我们不能让羽嘉得到佛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