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因为并没有给她找女先生的事情,祖母的这次寿诞,并未大办,只一家子清清静静的关着门庆贺了一番。所以,这个曹家是没有出现过的。
而刚才祖母的表现,和这个曹家,平日里也不像是有什么来往的。那么,曹家为什么会上门给祖母拜寿?还有曹二夫人,若是真是个有才学的,那很有可能会被请来给她当先生,她顺带也对曹家的人表示一番好奇。
“祝老太太寿比南山。”曹建笑着说道,进进出出的一群少年孩子里面,就数曹建的年纪最大了,十六岁的少年长身玉立,眉目俊朗,一言一行都温润和煦。
老太太让人搬出来的屏风是那种特制的绡纱,从正面能看见另一边的东西,从反面则是什么都看不见。这种绡纱虽然珍贵,但是用途却很是平常,像是大户人家特意订做的马车窗帘,或者是卧房里的窗户上的窗纱,以及这种遮挡用的屏风。
这会儿小姑娘们恨不得将脑袋都贴在屏风上,舒曼瑶却是微微有些吃惊——这个曹建,只看长相,竟然和曹伟有三分的相似。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简直是一模一样!
可是,曹伟不是福建人吗?他和曹家,是什么关系?
想到曹伟,舒曼瑶心里瞬间就涌上一口恶气,哪怕曹建长的再好看,她瞧着都有几分面目可憎了。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仇恨给压下去,舒曼瑶静静的退到人后。
若是曹伟和曹家有关系,那上辈子,曹伟怎么就说自己是父母双亡的呢?况且,他在自己家一住就是五年,若是有亲人,不可能三五年都不联系吧?就算是要避讳,那他们私奔之后,曹伟也并没有去找过曹家人啊,那十年里,曹伟也并没有亲戚上门。
“大姐,你在想什么?是不是看俊郎君看呆了?”正想着,就听旁边舒曼瑜笑嘻嘻的说道,舒曼瑶微微皱眉,扫一眼,就见几个小姑娘也都将视线放到她身上了。
“三妹妹,这话是谁教你的?”舒曼瑶绷着脸,压低声音,语气十分淡:“咱们闺阁千金,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母亲平日里就是忙着管家,也不应该疏忽了对三妹妹的教导才是。可别说错了话,平白惹人笑话。”
舒曼瑜脸色涨红,张嘴就要说话,舒曼瑾赶紧拽住她,笑着给舒曼瑶行礼,凑近舒曼瑶,同样是压低了声音,哪怕是旁边的人,都听的不是很清楚:“大姐别见怪,三妹妹也不过是学舌而已,刚才众位夫人说笑时候带了两句,三妹妹这才学了的,大姐姐教训了她,她必然会长心的,还请大姐姐原谅她这一次。”
舒曼瑶微微点头,并未再说话。
☆、11 还治其人
晚上舒成业回来,老太太就和他说起了曹老太太的事情:“我问了几个女先生,有些是擅长女红的,有些是擅长琴艺的,有些是擅长作画的,只一个曹二夫人和平夫人,是书画两方面都擅长的。你看看,这两个哪个比较合适,我私心里倒是觉得平夫人不错。”
老太太靠在椅背上,许氏捏着佛珠笑道:“平夫人?可是在陈家担任过女先生的那个平夫人?这个人我也听说过,品性不错。”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也觉得这个平夫人比较合适,相公这边已经得到消息,咱们明年就要回京了,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咱们总不能等回京了,再给大姑娘换一个先生。”
“所以,这会儿找个愿意跟咱们一块儿回京的先生才行。也省得到时候这先生换来换去的,倒是耽误了大姑娘。”许氏温和的说道:“那个曹二夫人,虽然看着不错,名气也比平夫人大些,但是拖家带口的,再加上小叔子又是官身,怕是曹家不会愿意让她跟着咱们去京城的。”
老太太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成业,你和曹家老三打过交道?咱们家往日里和曹家走的并不近,你媳妇也没给曹家下帖子,今儿曹家怎么就过来了?”
舒成业笑了一声:“娘猜对了,曹家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老太太有些疑惑:“曹家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你之前说过,曹家老三,和你官职差不多吧?”
舒家虽然子嗣稀薄,却代代都是官员。往上三代,也是有旁支的,算不上大世家,却也算是书香门第,名门之后。而曹家,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好比是读书人中的暴发户,也就是到了曹家三兄弟这一代,才猛然出了三个进士,还因为运气不好,又死了两个。
所以,就算是官职差不多,其实地位也是差很多的。
简单的举个例子,舒成业是靠自己的本事考了探花,然后在翰林院呆了几年,自己谋求了外放,到了江南东路这个十分富饶的地方当知府。名义上是正四品的官儿,实际上,都够得上从三品了。只要不出大错,那是稳升的。
又有姻亲,又有舒老爷子留下的人脉,舒成业哪怕是个立不起来的,也能一辈子安稳的呆在江南。
而曹家老三,则是直接被分到了福建路。虽然也算是富饶,但是倭寇不少,稍微不慎,就有可能是丢了性命的。当然,就是打败了倭寇,功劳也是明威将军的,和知府这种文官关系不大。
“有人上了折子,说曹家老三通敌。”舒成业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皇上已经派人去查了,虽然曹家老三暂时还没事儿,但是福建那边的事情,都已经移交给别人了。”
“所以哪怕是查出来曹家老三是冤枉的,他也不可能再当那个知府了?”老太太还是很敏锐的,舒成业点了点头:“不过,若他是清白的,总还有再起复的一天。可是不管曹家老三冤不冤枉,曹家都必须得出来走动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给曼瑶请的先生,就请那个平夫人吧?”
舒成业摇了摇头:“娘不用担心,曹家老三的事情,牵扯不到曹二夫人身上,若是曹二夫人的书画造诣更高,请了曹二夫人也没关系。”
老太太皱眉想了一会儿:“说起来,我也不识字,也不知道平夫人和曹二夫人的书画水平到底怎么样,不如明儿我专门请了她们两个人过来看看,你再派人去打听一下平夫人的家世。”
舒成业点头应了下来,舒曼瑜捏着帕子,十分的担忧:“爹,虽然您说,曹家老三的事情,和曹二夫人没有太大关系,但若是曹家老三真的通敌了,咱们就是避嫌,也不好和曹家来往太近了。”
老太太虽然不识字,但老太太出身大家,很是明白贤内助的作用的。若是自家有当官儿的,那官场上的事情,是必须得了解一些的,要不然,哪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了大错,指不定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了。
就好比说,同样是收礼,你得分清楚局面。上峰的,下属的,同一个阵营的,同一个座师的,同一科的进士的,同窗的,都得注意些。
老太太从小耳闻目染,对孙女儿们也是这样教导,不光是要读女戒女则,还要有些微的政治目光,不求将官场上的事情看的十分透彻,但必须得知道什么时候能收礼,什么时候举办什么样的宴会,什么时候不能和什么样的人来往。
所以,若不是特别重大的,不宜让小孩子听的事情,基本上女孩子也能跟着听一耳朵。
舒曼瑾微微蹙眉,脸上也有些担心:“就是,爹,不如就为大姐请了平夫人吧,大姐一开始不是说,主要还是为了让爹爹教她字画的吗?平夫人的造诣不高也没事儿,还有爹爹在呢。爹爹的字画,那可是千金难求的,比什么平夫人和曹二夫人强多了。”
舒成业哈哈大笑,他最骄傲的,就是他的那一手字画了,被女儿夸奖,心里那味道,别提多甜了。
就是舒曼瑶也跟着点头笑道:“就是,爹爹的字画,那可是最最好了,我见过的所有的字画里面,就数爹爹的最好看了。祖母,咱们请了平夫人吧?”
说着,视线在舒曼瑾和舒曼瑜身上转了一圈:“我瞧着二妹妹和三妹妹对字画也挺感兴趣的,不如我们姐妹一起上课?”
与其到时候被舒曼瑾想办法再将先生给抢走,不如先一步将这条路给断了。话音刚落,不等老太太答应,舒曼瑶就一副说错话的样子:“哎呀,我都忘记了,二妹妹和三妹妹之前说,要好好跟着先生念书呢,前段时间,二妹妹和三妹妹还说要学作诗呢,不知道现在学的怎么样了。”
舒曼瑜是看见舒曼瑶有什么,就非得抢过来的那种。
之前舒成业为舒曼瑶请了先生,原是想让舒曼瑶性子开朗些的。结果,舒曼瑜大了些,就非得闹着去读书。原本属于舒曼瑶的先生,慢慢的就成了舒曼瑾和舒曼瑜的,舒曼瑶反而是成了摆设。
这会儿舒曼瑶又说起之前的先生,舒曼瑾生怕老太太和舒成业想起之前的事情,赶忙笑道:“大姐不用担心,我和三妹妹正学着呢,不过先生说,这种事情急不来,我们这会儿只学了韵法,还没开始学作诗呢。”
舒曼瑶点了点头,舒成业笑道:“学习这种事情欲速则不达,你们姐妹各有自己的喜好,自己做了选择,日后就要好好的学习,为父也不求你们学的多好,自己学的高兴就可以了。”
老太太也点了点头,看看时候不早了,就先打发了舒曼瑶她们回去,只留了舒成业,许氏,以及舒哲明说话。
舒曼瑶估计着还是要说曹家的事情,她倒是想打听一下曹家,曹建,以及曹伟这三者之间的关系的。但是,以她以前的性子,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
哪怕现在她性子变了不少,她以前可从来没和曹家接触过,贸然去打听曹家的事情,只会让老太太误会。
“你们都下去吧,今儿让夏夕给我守夜。”擦干了头发,舒曼瑶躺在被子里,侧头说道,冬暮带着小丫鬟行礼,然后退了出去。夏夕抱来一床薄被子,铺在床边的脚踏上。那脚踏只有尺半宽,仅容下一个人侧躺着,那人的身架还不能太大。
夏夕将床帐放好,给舒曼瑶掖好了被子,才侧着身子躺下。
“夏夕,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过了一会儿,舒曼瑶才轻声开口,那声音低的,若不注意听,还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