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季覃看见自己的床头的矮凳上放着一碗水,他勉强挪动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抓过那碗水,咕咚咕咚畅快的灌了一整碗。
快要冒烟的喉咙终于是好受了一些了。
之后季覃躺回了床上默默得整理着自己的记忆,发现这具身体的原主是被庭杖打死的,他才会有机会借尸还魂来到这里。
而这具身体死亡的原因也很微妙,季覃不想要评价什么。
这时他忽而听见外面传来了低低的下人讨论的声音。
“今天我瞧见老爷领回来好几个小少爷,像都是从旁支来的庶出,仿佛说要在府中长住,你们说这是什么意思?”
另一人冷笑一声。
“还能有什么意思?里头那位犯了大错,国公爷虽说碍着季国公府的面子不能让他就这样在宫里被打死了,却也怕是后悔领了这么大个麻烦进门。”
很快又有人附声。
“听说这次老爷也不着急过继了,只让人且先住下,怕也是担心再出个里头那样的,想着要从人堆里好好挑一挑。”
屋子里头很安静。
季覃将外边的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悦得皱起眉头,他这一趟借尸还魂,这似乎是替人背了一个好大的黑锅。
只是当务之急怕还是要好好稳住自己在国公府里的地位啊。
慢慢来,总还有机会的。
时间如流水,指缝间流走,一去不回头。
春去秋来,很快又入了冬,入冬后便是年关。
年关方出,到了二月里,各家的小少爷们就要准备着县试了。
这算是件大事儿,毕竟若考不上,白鹿书院那里可是要除名的。
县试在各县举行,凡考生都要回原籍县内考试,由当地学政担任主考官。
县试一共五场,一日一场,即日交卷。
每场放榜考过了,方能下一场,因而总也要耽搁上十多日。
因此,衣食住行便成了这些金娇玉贵的小少爷们的当务之急。
霍府也不外如是。
因着霍长歌的祖籍在文县,距离四九城大约要一日半的路程。
而文县又是个不怎么富裕的小县城,霍夫人唯恐自己宝贝儿子呆的久了吃不好睡不好,再闹病了。
早在年还没过的时候,霍夫人就开始着急了,日日催促着霍青山将儿子考试的事情置办好了,免得日子临近了手忙脚乱的,误了事情。
霍青山外冷内热,对着嫡次子其实娇宠得紧,如今他肯读书自然更上一层楼的疼爱。
听到霍夫人提起,便也顾不上还在年内,匆匆让人去张罗着办了。
这事儿原本是常事儿,却偏偏今年庶子霍长益也是要考试的。
白鹿书院读书的事,霍长益没有份。
霍青山更没有像对待霍长邺那样给他安排如邵先生那样的大儒名家,只是给找了个不好不坏的先生在家单独教着,也不让去族学读书了。
霍长益求了姨娘去霍青山跟前儿说说好话,让他至少能借着嫡长兄的名儿去邵先生门下做个旁听也是好的。
李姨娘为了儿子也就去了,好一通撒娇卖痴非缠着霍青山。
却被霍青山好一通训斥,骂回去了。
为了这事儿,霍长益已经是吃心。
而今他父亲甚至将他今年也要考试的事儿也忘了,只紧着嫡子。
霍长益心里简直就要冒火了。
凭什么同是霍家的爷们儿,非要分个嫡庶贵贱,简直就不将他当人看了!
于是,霍家年内第一场小家宴的时候。
原主桌上霍老太太正在问霍长歌考试的事,霍青山也兴致不错的回话,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忽而,下方桌子上的霍长益站了起来,双眼通红,喊了一声。
“老祖宗!夫人!孙儿求老祖宗、求夫人疼我。”
霍青山的话就这样被打断了,他心里虽不大高兴,却也因是喜庆日子不好发火,就没言语。
霍老太太侧头瞧着双眼通红的霍长益,便对着他招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老祖宗给你做主!是不是和哪个小丫头片子掷骰子玩儿,赖你银子了?”
闻言,霍长益眼睛更红了,吸了吸鼻子才没让自己哭出来。
他可不敢像霍长歌似的赖在霍老太太怀里不起来,只是垂着头,规规矩矩的站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