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一盏琉璃六角宫灯走在夜晚的青石路上,照亮了霍长歌前行的道路,一边忍不住问道。
“二爷,是不是宁王殿下同您说了什么让您为难的事情,我瞅着您的眉头紧的都像个小老头了。”
霍长歌瞧着前头走着的凝香回转头来看着自己,她目光里含着几分忧愁,如月下轻轻荡开的水波,泛起浅浅的涟漪,很美很安静。
霍长歌知道,凝香这是想要说句俏皮话让他轻松些。
可是……
“哎……”
难得,一向来都极为乐观的霍长歌忽然探出一口气,对着凝香摇了摇头,说道。
“你不会懂的。”
凝香仍旧是那样安静的如同夜风一朵静谧开放的玉兰花。
“二爷,凝香没有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倒是凝香的娘亲曾经说过,人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事,就好好吃一顿,好好睡一觉,虽说现下没什么用,可说不定到了明日,到了后日,就会峰回路转呢!”
霍长歌听到这里,也是笑了一声。
是他着相了。
他紧走几步,走到了凝香的身边,站在那琉璃六角宫灯照亮的光影里,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你说得对,爷的确是累了。”
回去之后,霍长歌将自己上上下下都洗了一遍,一个热水澡之后,他睡得特别好。
只是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梦见了他哥。
霍长邺告诉他,别再找他了,他已经死了。
霍长歌说他不信,上去就要抱着他哥的大腿不让人走,霍长邺挣扎不能,最后直接一掌把霍长歌给拍晕了。
然后,再也没有然后了。
醒来之后,外面天光大亮,霍长歌只觉得脖子上有些疼,仿佛真的是一人拍晕过的一般。
他挣扎着撑坐着起来,一手按住自己的脖子,脸色难看,回头却发现自己的枕巾完完全全的湿了。
霍长歌觉得,光是口水他应该做不到这样。
偷偷的给自己换了一条枕巾,霍长歌起身。
当凝香听见动静进来的时候,发现霍长歌竟然已经自己穿戴整齐的站在一面铜镜前头了,正在纠结着怎么弄他的头发。
凝香相当惊讶,一边上前帮着霍长歌梳头,一边柔声问道。
“二爷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今个儿左右无事,您刚刚考完,老爷也不会这么快找你。”
霍长歌摇摇头,他看了看镜子里凝香给自己梳的头,伸手将那枚金制的长命锁捏在手心,随即转身出去了。
“我出去一趟。”
凝香瞧着那长命锁不似是霍长歌自己的东西,一时间有些诧异,却见霍长歌急急忙忙的就朝着司明淑的院子而去,一时间也是无奈。
凝香摇摇头,转身进了院子里。
而霍长歌则是一大早就朝着司明淑的院子而去。
一大早,下人们还在院子里洒扫,瞧见霍长歌来了,便有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进屋子里禀告。
霍长歌不用旁人说,就乖乖的等在院子里,就怕这个点,司明淑还没有起来,也免得一不下心冲撞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进去禀告的丫鬟踩着小碎步走了出来,那张苹果一般的圆脸粉扑扑的,冲着霍长歌露出笑容的时候异常的可爱。
她对着霍长歌展颜一笑,纳了一个万福,这才说道。
“二爷,大奶奶还没有起,您若是想要瞧瞧小少爷便自己去,实在是怠慢了。”
霍长歌闻言也略有些不太好意思,急急忙忙点头退了出去。
毕竟司明淑虽说是他嫂子,他一大早的就进了年轻寡嫂的屋子到底不好听。
若是之前霍长邺还在,这倒没什么所谓,反正全家上下都宠着霍长歌,他在谁那儿都一样,只是司明淑如今到底要避这些。
霍长歌也明白这点儿,于是就直接去了偏厢。
这几日霍夫人忙着霍老太太的丧礼,再加上她自己身子也不太爽利,因此就让孙子回这里住几日,到底司明淑的身子养好了,如今也看得住孩子了。
霍长歌进了偏厢的时候,霍思君正睡在一个小小的摇篮之中,边上的奶娘刚刚喂过奶,这小崽子吃饱喝足了,正端端正正的躺在那里,眯着眼睛望着头顶的那串风铃,那样子十分安详。
对,就是安详。
因为霍长歌实在是找不出别的更好的词来形容面前自己的这个侄子了。
他总觉得这孩子不大一样。
寻常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又哭又闹的,甚至日夜颠倒,闹的人无法入睡,几乎发疯也是有的。
可是霍长歌的这个侄子很安静。
他不哭也不闹,甚至很少尿裤子,只有肚子饿的时候才会嗷嗷叫几声。
他总会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这个世界,再配上那完完全全遗传了霍家子孙良好基因的五官,怎么看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
霍长歌自从进了偏厢之后,啥事儿也没做,就那样坐着和摇篮里面的小崽子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