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称呼?”程白枝问。
“张诺。我们见过一次的……嗯,在一个夜晚。”
程白枝微微挑着眉,似乎有些意外。
大概她经常给别人发便签,记不清了,张诺想。
她从包里取出便签纸,递给程白枝,然后大致地讲了讲那天的经过。
程白枝看了一眼,了然地“哦”了一声。
正当张诺以为她要问什么的时候,却看到她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树枝似的东西,又掏出一个打火机发放在桌上:“介意吗?抽支烟。”
张诺本能地想皱眉,末了想到自己有求于人,勉强点了点头。
程白枝笑了一下,转着打火机,大拇指微微一按,打着了火:“这叫藤烟,云南那边的老奶/奶们都抽,对身体无害的。”
她将那细烟枝凑近打火机,点燃以后,纤细的手指将它夹着,并不急着吸,只任烟枝在指缝里燃烧,似乎只想闻个味道:“说说你想怎么办。”
这么快就直入主题了,也好。
张诺攥紧了手心:“我希望他从我的生活里消失。”
程白枝眯起眼,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这样?”
张诺愣神一秒,意会之后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的,就别让我再见到他就行。”
她直觉程白枝干得出杀人放火的勾当。
“他吸/毒,还打人,好几次威胁我如果离开他,就杀了我。”张诺说,“这些情况报/警有用吗?我……我不太敢……”
“报什么警,”程白枝说,她没化妆,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只靠室内暖色的灯光勉强镀着一点人味儿,她倾身上前,笑得云淡风轻,“有我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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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诺走后,木萧脸上的笑容就像浮光一样褪去了。
毕竟长久地保持人皮上的虚假表情,并不是件轻松的活。
她锁上店门,拉下两侧落地窗的黑色窗帘,室内光线瞬时黯淡下来。
留声机里的音乐也一起停了,整间屋子显得很安静,木萧张嘴从手腕上咬下一根皮筋,把披肩长发松松扎起来,刘海一并夹上去。
然后,用玻璃壶煮上咖啡,她坐下,不紧不慢地开始“卸妆”。
先抽一张卸妆湿巾,敷在脸上,然后缓缓往下一擦,眉眼的颜色瞬时淡去许多,几乎要消失不见,就像画上去的一样。
等五官的颜色都淡得不能再淡之后,她才将卸妆湿巾扔进垃圾桶,然后拉开抽屉,取出一根细细的笔开始在脸上勾勒。
玻璃壶里煮的咖啡开始弥漫香气,木萧依旧仔仔细细地化着妆。
等她描完最后一笔,五官已然没有“程白枝”的半点影子了,而是和方才走出去的张诺一模一样。
她对着镜子做了几个表情,大概是挺满意,放下了笔。随后她起身,张开食指和大拇指,大致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整个人瞬间缩矮了好几厘米,变成了和张诺一样的娇小身材。
做完这一切,她随手拎起咖啡壶,给自己到了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
不过休息片刻,手机又响起来。
铃声是一首很老很老的歌,大概七八十年代流行那种,她三十年前听了一次就很喜欢,智能手机普及之后特意换的。
她抿了一口咖啡,懒洋洋地应声:“你好,程白枝。”
“程小姐是吧?你欠了三个月的房租什么时候交啊?再不交我真的不租你了啊!”
先前那股神婆般的气质荡然无存,木萧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明……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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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十点五十五分,张诺准时出现在皇后会所的楼下。
这是她曾经上班的地方,如今为了躲避阴魂不散的彪哥,她已经辞职。
风有点冷,张诺跺着脚进了门厅,手机在这时响了一声。
张诺掏出手机一看,是彪哥,一贯欠揍的口吻:
[婊/子,来没?]
她举起手机,对着皇后会所闪烁的霓虹灯拍了一张。
彪哥没再回复,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身后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
彪哥梳着个时下最流行的社会大背头,只穿了个黑色背心,露出结实的肌肉和一整条纹身大花臂,手上拎着一件厚实的工装外套。他个子不算高,人又壮实,乍一眼看去,狗熊似的从楼梯摇摆着下来。
“彪……彪哥。”
彪哥直接走过来,用力在张诺白皙细嫩的脸上一怼:“算你识相。”
张诺牵动嘴角笑了笑,手被彪哥一把拽了过去,继而整个人被拉出会所。
她轻轻挣动:“彪哥,我们……去哪?”
彪哥凑近了,混着烟臭和酒臭的气息喷在她颈间:“还用问吗?去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