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笑了下,一点都没有犹豫,“我也是试试运气,那银子算我借你的。一会儿拿上钱,请你到鞠云楼去喝好酒,怎么样?”
云钰撇了撇嘴,未置可否。
云裳不再看他,从地上捡起来那跟细细的九子连环锁,放在手心里掂了掂重量,感慨古人的智慧真实无穷尽,这么个细小的东西竟然能做出这样为难后世人的物件,只能从心底里佩服人家的智慧。
链子放在手上,左右手各拿着锁链的一端,将两手交叉,再来回穿梭,将第四节和第五节的环锁互相缠绕,嘴角噙上一抹莫名的深邃笑意,就看她两手微微一松,那两个环子就掉了下来,她用手一捞,再继续按照刚才的手势,如此三次下来,九节环锁就全部套在了她的左手上!
香香几乎是感觉自己的眼前一花,再看的时候,那环锁就已经被拆的稀里哗啦,一个是一个的套在了云裳的手上,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雅墨更是张大了嘴巴,那大小能把一只环子塞进去。
云裳朝着同样傻掉了的老板笑了下,那老板才注意到这是个绝色的美少年,连什么惊讶的话都忘了说,只顾着张大嘴巴淌着口水对她发呆。云裳也不在意,抓了一把铜钱留在他的台子上,剩下的让香香用帕子兜起来,拉起同样有些发傻的云钰低声说道,“还不快走,一会儿这些人怕是要变卦。”
云钰回过神来,他们赢了这些人这么多钱大概是要生变节,立马将云裳护在背后拉着她下了台子,果然,他们在下来之后才走了几步就听后面的人里有人喊了一声“别让她把钱拿走!”云钰大叫不好,立马拉起来云裳狂奔。
香香回头一看,黑压压的都是刚才往里面丢了钱的人,都朝着抱着装钱手帕的她跑了过来。吓得魂不附体,妈呀了一声,立马撒丫子狂跑了起来。云裳跑的呼哧带喘,一边跑一边说,“香香!把手帕给我!”
香香赶紧将那手帕在手里团了团凌空抛给了云裳。
那些人一见那小包袱在空中转了个圈,掉在了云裳的方向,又都朝她跑来。
云裳忙中不乱,腾出一只手伸进包袱,掏出一把铜钱来,往空中一撒,喊道,“钱还你们,自己来拿!”
说完又是撒了两把。
香香一边往她这边跑,一边喊,“小姐,你真是太帅了!散财童子啊!”
雅墨接过话来,“是散财童女!”
云钰一把拉过来云裳,四个人在交叉口汇合,回头一看那些人果然在争相抢钱,根本顾不上他们几个人了,云钰还是不放心,拽着她往鞠云楼的方向快步跑了过去。
后面的人群乱作一团,那几个人已经逍遥自在的坐在鞠云楼里喝酒了。
等坐定之后,这几个人才哈哈的笑出声,感概刚才若不是云裳脑子灵活,见机行事,只怕这一群人都要围攻上来。
云钰喘了口气说道,“都是些穷苦人,那些钱分给他们也没什么,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还真拿起来就跑?”
云裳灌了一壶水才说道,“愿赌服输,不是么?”说完把铜钱往桌上一放,喊了一声伙计,伙计立马屁颠屁颠的跑来,云裳嘴角含笑,对着云钰说,“不义之财如流水,一时不花浑身痒,来吧四哥,今天我请你喝酒。”
云钰被她挑眉弄眼的神情逗笑,直接对着听傻了的伙计说,“就这些钱,捡好的上!陈年的花雕先来一坛子。”
伙计一看是云钰又看今天有个阔绰小哥请客,顿时眉开眼笑,“行咧!几位客官稍等,这就上菜!”
与此同时,鞠云楼里又来了一伙人,不多不少的,正是陆谨,黄白橘,还有那位华贵的二公子三人行。
他们三人是尾随着云裳她们四个人来的,到了楼上,陆谨本是要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却被二公子拦住,还吩咐了伙计找一处和他们挨得很近,又有屏风的位子坐下。
他们刚一坐下,就听见旁边的桌子上,云钰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个九子连环你是怎么打开的,我都还能没看清楚。”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其实方法很简单,只是太多的人想要通过蛮力来将它拆毁,实际上,只需要找到这九个环子之间的环环相接的地方,稍微用力就可以将它们巧妙地解开。”她的声音有点低,是偏向于柔哑的那种类型,不似一般的女孩子那样尖锐清脆。又听她接着说,“这道理很简单,就好像是世间的万物看似各不相扰,实际上又环环相扣,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能找到它们之间的联系和厉害,无论它们有多坚不可摧,也都会在须臾之间,土崩瓦解。”
她说完,给云钰倒了一杯酒,说道,“反正是得谢谢四哥出的本金,不然的话,咱们可是没机会来大吃一顿咯。”
云钰没有说话而是带着惊喜的看了看云裳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云裳被他看得发毛,“怎么了,四哥,我哪里说得不对了吗?”
云钰摇了摇头,“不是说得不对,而是说得太好了!你刚才说的道理,正是道家相生相克,以柔克刚的道理,这东西变化无常,看似简单,实则深奥无比,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将这些书上的虚妄东西化作实际的手段,小妹,四哥可真是有些佩服你了。”
香香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可不是!我家小姐那是一等一的聪明,在扬州的时候,十里百里的谁家有了问题,都要来请教她呢。”
云裳拍了她一把,“净胡说,快吃你的菜去。”
过了一会儿,云钰又压低了声音说,“云裳,你有没有想过要出仕为官,为朝廷效力?”
这个问题有点突然,云裳把一筷子鱼放进嘴里,才抬头看他,有点纳闷,“四哥你怎么这么问?”
云钰的态度似乎很坚决,放下酒杯来看她,“你只管回答我。”
同样等待着云裳的回答的,还有隔壁那桌屏风之后的几人,特别是陆谨更是几乎快要竖起耳朵来听,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在座的三人当中,除了自己,还有一个人也在同样屏住呼吸的等待着她的答话。
而那个人,就是一身华贵服饰的青年,那位二公子。
第二十七章 欲加之罪状
这边的人当然不知道屏风之后的人们此时的形态和举止,只听见云裳的低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声音虽是有些低哑,但是却一点也没有犹豫,“四哥,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天,在大街上,我和你说的话。”
云钰愣了一下,点头道,“记得。”
云裳疏懒懒的伸了一下腰,“那不就是了,我还是那句话,伴君如伴虎,宁为平安犬,不做离乱人。一生劳苦或许就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而搞得倾家荡产,身败名裂,这种事情还少么。”
云钰没有说话,只听云裳的声音又起,“四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我现在在府中过得并不如意,所以你才会萌生让我入仕为官的想法,对么?”
云钰沉吟片刻,似乎是在琢磨要如何来说下面的那一句劝说。然而,他等了许久,却没听见那个女子再开口。抬眸看去,云钰不由失笑,香香也在一旁哭笑不得,竟是云裳已经爬在桌子的一角睡了过去。
香香一见自己的小姐这么没出息,居然守着一桌子酒菜就睡着了,实在是有点汗颜无地,尴尬的对着云钰说道,“小姐这些天没怎么睡好,那个……”云钰细细看了看伏案睡去的云裳,果见她双眸之下有两团浅淡淡的暗影,或许是她平日里那一对侬丽的双眸太过耀眼,所以不会有谁过分去在意这个。
云钰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轻轻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因为桌上趴着一个大活人,所以他们这一顿饭谁都吃的不敢有大动静。不过要说起来最郁闷的应该是屏风后面的那一伙人了,因着要听他们说话,所以才坐到了这个角落,而又怕他们发现自己这边的动静,特意叫伙计搬来屏风来个隔断……可是,他们这几个人似乎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蚊子!
这个时节的夜晚,就算是干净如鞠云楼,也是少不了有数目可观的蚊子……这些小型的杀伤性武器一股劲儿的钻到这个偏僻的角落,将这几个人叮得是浑身刺痒,坐立不安,真恨不得将这个屏风推倒,直接杀过去问问他们到底说完了没有。
云裳这一觉睡得是香香甜甜,只差点将口水流了一桌。
这一睁眼就看见天色已经蒙蒙发光,惊觉自己睡了太久,再看旁边,香香和雅墨东倒西歪的倒在一处看来也是睡了过去,云钰则负手而立站在鞠云楼的窗旁,晨曦从外透了进来,淡淡的金黄和橘红色,让他看起来更加丰神俊朗,云裳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的唇边的确没有一丝的口水,这才走了过去。
她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和云钰打招呼,“四哥,你好早啊。”
云钰转头来看她,那清秀剔透的脸颊上有一股极其浅淡的不易察觉的淡然和光晕,在这一刻看来,竟然还带着一点的诱人……云钰强迫自己扭过头,暗骂一句该死,自己在对着她胡思乱想什么呢,这个人可是自己的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