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之中,她身处在一座奇怪的瘦石嶙峋的山上,周围朦朦胧胧的都是朦朦的雾霭一层层,一重重的将她笼罩,脚下似乎有潺潺的流水在作响,哗啦哗啦并不是很响,却让人能够切身体会到那种水流过脚面的感觉。这本来是应该很舒服,很惬意的一个傍晚的或者是清晨的时光。但是四周围是那么的安静和静谧,一切都是安宁的,安宁到好像……回到了母体时候的那种宁谧和神秘的感觉。
周围景色再好,她也无心多在此处做停留。
一片暮霭之中,她试着唤了几声,“莲准,莲准?你在不在?有没有人啊?”她喊了好几次,但是每一次这山谷给她的,都只是嗡嗡作响的回音而已。
如她所想那般,这寂静的山谷当中,当真一个活人都没有,甚至云裳开始绝望的认为,这里也没有死人。
只是……她又猜错了。
这里没有活人是真,但没有死人,却是假的。
她沿着眼前最近的一条路一直走,一直走,四周围雾太浓了,她甚至都看不清楚四周围的景象,也就自然没有看见潜伏在自己脚底下的东西。
一直到她自己一脚真真正正的踩了上去,她才发觉,原来……脚底下这肉呼呼的感觉,真的是来自……人的身体。
只是没有了温度的冰凉的身体罢了。
不会吧?
云裳顿觉自己的头皮都发麻,从脚底板一鼓一鼓的凉气冒了上来,让她浑身栗抖起来。试着再往前走一步,还是软软的感觉……再往前……还是!
这到底是有多少死人?
云裳心里一阵恶寒和恶心。
踏着自己的同类往前行进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难受到已经完全不能用人类的语言来解释和说明!
她晃了晃袖子,驱赶走眼前的一点雾气,浓雾渐渐驱散了一些,但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是……稀薄的程度已经足够她看见自己脚底下的东西,以及确定了这东西真的是……死人!
大片大片的死人,横七竖八的拼凑在地上,残肢断臂,鲜血满地,原来……脚底下刚才那一阵阵的水声,并非是水……而是……鲜红的血液!再仔细看,自己的双脚也被这鲜红的血液染得通红!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啊?”就算楼云裳胆子极大,她也是忍耐不了这样惊险刺激的场景。
试试想想看,满眼看去都是这样的场景……简直是太刺激一个活人的神经系统了!
再也不能多做一点停留,云裳立马撒开脚丫子超前头飞奔过去,耳边是风在呼呼的作响,身边有流萤在翩然起舞,看样子,现在应该是傍晚到夜晚的光景,只是这周围的雾气实在是太浓了,她看不见这天空的颜色,更不能从中判断出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
身上越来越冷,风越来越猛烈,而她的力气却越来越小。似乎每向前一步对她来说都是一次能量的巨大的消耗。步伐越来越凌乱,以至于最后被一个石头绊倒在地,却根本没有半点力气再爬起来。
“啊!”她趴在地上,想着这快地面很有可能也曾经躺过死人或者有过什么断胳膊,断腿……她猛地从地上缩起自己的身体,朝另个一方向用力的干呕了起来。
“呕……呕……”
莲准呢?香香呢?旻言呢?陆谨呢?她把能想到的人统统的想了一遍,这些人平时都在自己的身边叽叽喳喳的吵闹个不停,关键时刻,就找不到这些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了!
真是不够朋友,太不义气了!
“楼云裳。”
她正在想着,却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对着她说。
这个声音说苍老,却显得那么的沙哑,而这沙哑的嗓音似乎她还在哪里听到过。
云裳擦了擦什么也没吐出来的嘴唇,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她的身体在颤抖,但是感官却异常的清醒。
“是谁?是谁在说话?”她仰着头,向四周围看去,灰蒙蒙的,一片,又一片,没有人,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楼云裳,你可知道贤佞自古便如‘冰炭不同器’、‘日月不并明’?”
“我知道。”云裳咬了下唇,居然回答了这个天外来客的声音提出的问题。
“你可知道得天下难,失天下易?”
“我知道。”
“你可知道逆命改天,我所为只是引子,真正的重任在你;而你,成功则已,不成,则灰飞湮灭,永堕无间?”
“我知道。”
“好!五星联珠,又连逢甲子年月日时,正是大凶之兆,逆天之机,当在此时!……云裳,我相信你的实力,信你必能扭转命运、力挽天下、抱得美人归!”
这声音温润空灵,如世外仙人;然而这后一句明显用了开玩笑的语气,却在戏谑中带出一点毅然决然的味道,和……隐匿不住的伤感。
那声音即将消散,云裳忽而仰起头,脸庞上洋溢着决绝的光芒,眼里亦是同样的神色,她斩钉截铁的问道,“你等一下,你问了我很多问题,我也要问你一个。你敢不敢回答我?”
那声音停顿了半刻,说道,“你想说什么?”
“我的归路?到底在何方?”云裳问的很郑重,也很认真,她的归路,从来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归路到底在哪儿。
“你的归路?难道你不是早在上一次探山的时候就已经清楚自己的归路了么?人的路始终都在自己的脚下,低下头,去仔细看看罢。”
“喂,你这算是什么回答!等一下!等一下啊!”云裳发急,在地上跳了起来,朝着浓雾里头使劲的挥手,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再来回应她了。
……
这种回答……未免太抽象派了一点吧!
等等,上一次探山?
云裳深深锁起眉头,她来到大凤朝之后,正八经的探过的山,就只有那么一座……无尽山!
浓雾渐渐散去,连刚刚的流萤也没有了踪影,四周围黑洞洞的,她的神智却越来越微弱,越来越不清楚,甚至云裳还看见了一个绝对不应该看见,也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人,他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