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到一点,忙又道,“再说爹爹为什么要让我去海上走一趟?!”
“这个理由就太多了!也许是为了给说服盛家倾力支持公孙氏加砝码,毕竟你祖父对于玳瑁岛其实一直不大看得上的;也许是为了给你们兄妹一个栽培感情的机会;也许是为了让你娘能够真正接纳你哥哥——听说他在海上可是救了你的?”宣于冯氏抚了抚鬓发,好整以暇道,“你看,姨母随口就能给你说一大堆理由,你仔细想想,这些理由有没有道理?”
见外甥女咬着唇,沉默不语,她又道,“好吧,咱们先不提是谁造成了你的海上之行,且说你爹跟你说的那个故事!”
宣于冯氏微微冷笑,“盛家虽然是近年才有资格跟宣于家、跟冯家平起平坐的,但祖上也算不得贫寒,哪怕是你祖父,少年时候也是过着对于常人来说是锦衣玉食的日子的,是也不是?”
盛惟乔这会心里乱的很,有些烦躁的道:“是——但这跟爹给我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你祖父少年时候尚且过的是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日子,你爹就更不要讲了!”宣于冯氏端起已经温了的茶水浅呷了一口,方继续道,“那么他当年出远门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会不带人伺候?哪怕是为了赶路轻装简从,贴身小厮总要带吧?”
“而那官员是请他赴宴,又不是拿他下狱,他的小厮没道理不能跟着吧?”
“宴席上,你爹不熟当地酒令,又要让着主人,被灌得酩酊大醉——难道小厮也没规矩的跟着吃酒吃菜,也醉得不省人事?!”
接下来的话不必宣于冯氏继续说了——盛兰辞为人精明,能得他重用的都不是庸才,更不要讲是贴身小厮了,哪怕年纪不大,却肯定是懂事机灵的。
本来奴仆在酒席上就不可能跟主人一起坐下来吃喝,那小厮即使抽空去下人吃饭的地方扒上几箸垫肚子,断不可能吃酒醉酒的。
如此他清醒着,盛兰辞纵然醉倒之后被留宿,也肯定是自己的小厮服侍他安置,而且给他陪夜。
这种情况下,那官员借种之举,瞒得过盛兰辞,却不可能瞒得过小厮!
当然他可以买通小厮,不过且不说以盛兰辞挑小厮的眼光,那小厮是否会背叛主人,单说借种这么大的秘密……谁会贸然信任一个头次照面的下人能保守秘密?
还有种可能就是在小厮吃的饭菜里做手脚,让小厮也跟盛兰辞一样睡的人事不知。
不过盛惟乔知道这种可能性也不高,因为像他们这种出身富家的人,出门在外都会带侍卫,子弟自己也会练上几手,遇见人多的匪徒,还能求助当地官府——也就是说,他们出门,是不怕光明正大的麻烦的——他们怕的是着了暗手。
比如说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被一包蒙汗药放倒一个队伍,然后任人宰割,死了都没人知道,家里人想报仇都不知道找谁去?所以作为富家下仆,尤其是会陪同主人出远门的心腹下仆,辨认迷药、陷阱、机关,都是必备技能!
以盛兰辞的为人,想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疏忽,冒着变成黑店包子馅的风险出门。
是以盛兰辞的小厮,肯定不是那么好药倒的——盛惟乔脸色变幻片刻,最终定格为惨白:“也许是小厮太累了呢?毕竟外地的生意,竟要爹爹亲自赶去处置,显然非常要紧。那么爹爹路上肯定是不会好好休息的,跟着爹爹的人,那就更劳累了!到了那儿之后,又要马不停蹄的处置事情,跟着就是应邀赴宴,这么一番忙碌下来,即使那小厮是个忠心的,也难免吃不消,十有八九在宴散之后倒头就睡,所以没能顾得上爹爹被人算计!”
宣于冯氏叹道:“好孩子,难为你给你爹爹想出这个解释来!但,姨母给你透个底:为什么姨母一听你说的这个经过,就说它是个故事?”
盛惟乔本能的感到不妙,原本惨白的脸色,越发没了血色——但这并不能阻止宣于冯氏给外甥女展示现实的残酷,“因为算算你那哥哥的年纪,他被怀上的时候,你爹他,绝对绝对没有离开过南风郡半步!”
宣于冯氏语气冰冷,“这点姨母可以给你打包票:因为那段时间,正是盛家向冯家提亲、冯家上下,包括已经嫁来宣于家的姨母我,成天商议要不要答应这门亲事的时候!”
她嘿然道,“要知道,当时因为有你姨母我遇人不淑的教训,冯家上下,包括姨母我,那是实实在在的把盛家上下八辈子都查了个底朝天——甚至专门派人赶到长安打听你爹在长安时候的风评!”
“而那段时间你爹的动静,我们比盛老太爷都关心!”
“当然为了防止惹你爹生厌,万一亲事成了之后牵累你娘,我们不可能天天派人盯住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