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锦上前轻轻叩了叩门,门立刻就开了。
开门的是原来服侍白氏的大丫鬟宝妆——盛惟娆的下人都在流落海上的过程里死伤殆尽了,回来之后,白氏心疼女儿,据说特特拨了自己的得力膀臂给女儿,所以现在看到宝妆在这儿,盛惟乔也不惊讶——宝妆神情憔悴,一双清水眼显然是才狠哭过,红通通的微肿着。
门开后,见是盛惟乔姑侄来了,忙屈膝行礼:“二小姐!”
又朝后面的公孙应姜福了福,“孙小姐!”
盛惟乔道了免礼,小声问:“娆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小姐这些日子本来就虚得很!”宝妆一听,顿时又要哭了,她慌乱的扭过头擦泪,哽咽道,“方才强撑着去了禁雪堂,把额头磕成那样,想也伤的厉害!这会子人还没醒,细泉姑姑亲自去着人找大夫了。不过大夫来了府里,总要先去看老夫人那边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这儿?”
盛惟乔脸色沉重道:“娘说二婶才去,怕娆妹妹住这里触景伤情,不宜病体,所以让我接娆妹妹去朱嬴小筑住些日子。趁现在大夫还没来,你们赶紧给娆妹妹收拾收拾,做好搬去我那的准备吧!”
宝妆闻言怔了怔,憔悴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隐秘的欢喜:她刚才虽然没胆子跟去禁雪堂,但盛惟娆在禁雪堂做了说了些什么,这会恐怕整个府里都传遍了。
宝妆哪里不知道,盛惟娆连不在乎祖母死活的话都当众说了出来,即使日后明老夫人不问她个不孝之罪,这位小姐的前途也是彻底毁了?
而先后做过白氏母女贴身大丫鬟的她,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如今冯氏居然吩咐把盛惟娆接去大房,跟盛惟乔同住,哪怕只是小住,不是说以后都生活在大房了,但此举无疑暗示这盛家上下:大房对盛惟娆是抱着同情与维护的。
以大房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他们这么表态了,不啻是给盛惟娆主仆一线生机!
“二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喊人去给小姐收拾!”宝妆定了定神,感激道,“大夫人与二小姐对我们夫人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这句话她说的真心实意,盛惟乔却只叹了口气:“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做什么?往后好好服侍娆妹妹,我爹娘也好,我也罢,都不会忘记你们的。”
宝妆恭恭敬敬的称是。
说话间她们已经进了内室——盛惟乔忽然站住脚,狐疑的打量着陆续跟上来的大丫鬟们:
跟前包括宝妆在内一共有四个大丫鬟,这四个人盛惟乔都很熟悉,正是一直伺候白氏的四宝:宝妆、宝月、宝璃、宝沁。
这会个个红着眼、白着脸,扎煞着手,六神无主的样子。
盛惟乔知道她们都是白氏进门之后,亲自喊人牙子买进府的下人,如今白氏忽然没了,她们慌了手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让她皱眉停步,招手示意宝月她们出去到廊下说话的缘故是:“你们怎么都在这儿?二婶那边难道就不需要人照应了吗?”
盛惟乔说这番话时心情非常恶劣——虽然盛府常有传闻,说白氏待下苛刻,哪怕是贴身大丫鬟,赶着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没少做出气筒。然而到底主仆一场,现在白氏才去,四个大丫鬟居然没有一个留在白氏身边照拂,反倒一窝蜂的挤到盛惟娆跟前,这也太势利了吧?!
“二小姐,您误会了!”四宝既然能被脾气不怎么好的白氏提拔到身边,自不是蠢人,察言观色出盛惟乔的心思,慌忙解释,“奴婢们前两天就被夫人打发到三小姐身边,已经是三小姐的人了!夫人跟前自有新提拔的丫鬟服侍,奴婢们这会若是扔下小姐过去,倒是跟她们抢差事了!”
盛惟乔这才缓和了神色,颔首道:“原来如此,我就说么!你们都是二婶的知心人儿,怎么会连这点轻重都分不清楚?”
弄清此事后,她才重新回到内室,见仰卧帐中的盛惟娆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到了难以察觉的地步,万幸的是还算平稳。
盛惟乔默默站了会,确认这堂妹暂时醒不过来,留下宝月跟宝璃守着,带了宝妆跟宝沁出去商议怎么替盛惟娆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