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真病还是假病,大约也就他们娘儿几个知道了——总之你祖父闻讯前往探望,见她枕巾湿了一大片,晓得她有心事,再三盘问之后,原本是打算把这不孝女娘仨送回桑家去的,你祖母听了这话,不得了了,当场拍着床板说她就两个女儿,你大姑姑因为九娘的事情,往后怕都不会再来了。如今就剩这么个女儿走投无路想到娘家,竟把她送回桑家那个狼窝,这岂不是要她们母女一块去死?!”
冯氏越说越火,“桑家是狼窝——真亏你那祖母说的出口!真是狼窝,早就把他们母子仨给撕成碎片了,还能让她好好儿的穿金戴银的跑回来?!”
盛兰辞安抚的拍了怕妻子的肩,示意她收敛下情绪,向女儿温和道:“你祖父毕竟上了年纪,何况你嫡亲祖母去的早,你现在这祖母虽然不如你嫡亲祖母受你祖父敬重,到底陪了你祖父风风雨雨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以你祖父尽管并没有宽宥你那小姑姑,为了安抚你祖母,才让她带着两个儿子进了盛府,住进她出阁前住的怜月阁。”
“但即使如此,你祖母几次提出,让你小姑姑母子给你祖父磕头请安,重归门墙,你祖父都一口拒绝了——更不要讲在族谱上加回你小姑姑的名字!”
“也就是说,怜月阁现在住着的人,都没得到你祖父承认,那么也就不算咱们家的人。”
“让你们私下喊声‘小姑姑’,已经是念着你们祖母的面子,至于说专门去请安就没必要了!”
“往后在府里碰见了,又或者他们去找你的话,都不要理会——你想你那小姑姑既然将桑家说的那样无情无义又下作,她居然还能领着两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回来,可见要么她撒谎成性,要么就是她比桑家还要心机深沉!无论是哪个,显然她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这类人怎么都是离远点的好!”
盛惟乔乖巧点头,哼道:“冲着她对娘不好,我也懒得理会她!”
冯氏闻言非常欣慰,甜蜜道:“还是乖囡懂得心疼为娘,果然女儿都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说着狠狠剜了眼盛兰辞,登时换了副后娘脸,冷飕飕道,“哪像你这个负心薄幸的靠不住!”
盛兰辞:“……”
默默咽了口血,他想起正事,“对了,乖囡,你这回出去,是怎么知道鹤儿不是你亲兄的事情的?可是谁跟你讲的?”
“应敦叫人撺掇着想篡海主之位呢,事败后他那些叔叔伯伯的一意要处死他,应姜急的不得了!所以求到我头上,我觉得应敦这件事情做的十分古怪,旁敲侧击了一番之后,套出来的。”盛惟乔闻言,沉吟了下,把大致经过说明后,有些犹豫的问,“应姜好像不知道她那小叔叔的身世?我在那儿这么怀疑时,应姜说不太可能呢,毕竟爹爹为什么要把万贯家产分与外人?”
——毕竟盛兰辞疼女儿固然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为了女儿不惜将祖宗基业、家族血脉全部交给外人做主,这点仍旧是大大出乎众人所料。
连盛惟乔这个做女儿的都没想到过呢!
只是这件事情按说公孙夙是知道的,何以公孙应姜不知道?
是这侄女故意误导自己,还是公孙应姜不受公孙夙宠爱,所以没能知道这秘密?
盛惟乔正思索着,却听盛兰辞安然说道:“她不知道很正常,这事儿其实连她亲爹公孙夙都不太吃的准——原是为父跟鹤儿私下商议好之后定的计,全说好了才由鹤儿同公孙夙提出,让公孙夙出面斡旋走过场!”
“而为父跟公孙夙说的也是鹤儿乃我外室子!公孙夙多半会怀疑,然而眼下他压根不敢得罪为父,难道还敢偷偷摸摸派人调查不成?查不到,为父的男嗣在盛家地位又这样特殊,再加上鹤儿原本就是富贵之家流落海上,相信公孙夙也是半信半疑,不敢确定。这样他又怎么会跟不重视的女儿讲呢?”
见女儿目露惊讶,盛兰辞嘿然道,“为父认鹤儿做儿子,把他当亲生骨肉栽培,图的是让他往后对你好!方才为父不是说了吗?这报恩是有先后有丰寡有轻重远近的——那公孙夙跟鹤儿相处最久,对鹤儿恩情最大,他要一直跟鹤儿亲密如手足,什么都替鹤儿做主,为父怎么可能放心赌上泰半家产以及毕生的士林积累,换取鹤儿照拂你一辈子的承诺?!”
他信任的是知恩图报的盛睡鹤,可不是杀伐果决的公孙夙!
倘若盛睡鹤什么都听公孙夙的,那么即使盛睡鹤对盛家的付出感激万分,只要公孙夙动了歪脑筋,盛兰辞的投入岂不是都打了水漂不说,说不得还会是引狼入室?!
所以当初得知盛睡鹤为了给公孙夙父子三人断后,重伤落海、侥幸生还后,盛兰辞二话不说,买通了公孙夙一位叔伯的心腹,令其撺掇公孙夙的叔伯质疑公孙老海主之死——毕竟韩潘联手伏击公孙氏,不是没缘故的!
而公孙氏既然弄死过韩潘的先人,又岂能不防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