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作司那番话,目的就是让咱们迁怒乔儿!”徐子敬叹了口气,他虽然惧内,但在正事上却不糊涂——毕竟是自己奋斗成侯爷的——也是今儿个不是休沐日,他下衙晚,徐采葵又沉不住气的才回来就发作了,不然事情根本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你想太后何等身份地位?如果当真恼了乔儿,需要专门让身边的作司传那样的话?”
“你们今儿个进宫的时候,不是还赶着太后发作孟家十五小姐的么?”
“太后当时是怎么做的?不过轻描淡写的说了十五小姐几句,完了让人退下——十五小姐还是太后的亲侄女、且是郑国公最宠爱的女儿呢,被逐出暖阁后,尚且不敢走远,乖乖儿跪在门外请罪!”
“所以如果太后对乔儿不满,有多少法子能让乔儿颜面扫地不说,在这长安城里都待不下去?!”
“更遑论是定下七日之约,让乔儿再次觐见?”
徐子敬冷笑,“太后年纪大了,近年凤体也时常违和。平常除了有事情,以及太后喜欢的几个晚辈外,寻常的请安求见,太后都不允了。乔儿今日才头次觐见,错非太后对她印象不坏,区区一个臣子之女,值得太后再花时间精力召见?”
这话说的南氏跟徐抱墨都是面面相觑,半天作声不得。
良久,南氏才喃喃道:“这……这么说,太后今日非但没有恼了乔儿,甚至还对乔儿有些喜欢?”
她不可思议道,“那池作司为什么还要跟我们说那样的话,暗示我们太后恼上了乔儿?难道池作司领会错了太后的意思?”
徐子敬顿足,痛心疾首道:“我的好夫人啊!您想想太后她姓什么?她姓孟,孟家就是靠她老人家起家的!如今高密王跟孟氏正掐的死去活来,孟太后能不帮孟家拉偏架么?咱们这些年来为了不趟浑水,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饶是如此也是险之又险才避开了被双方抓住把柄不得不站队的下场!”
“现在好了,采葵这没见识的东西!自以为替家里着想哪,一顿羞辱逼走盛家几个孩子,咱们家跟盛家的交情从来就不是秘密,盛家眼下还没长辈在长安,回头孟家那边弹劾我一个‘教女不严,以大欺小’的罪名,我根本没得分辩!”
“到时候要么丢官弃爵,要么就是投靠他们之中的一方!”
“为什么这件事情是池作司出面?”
“显然其实太后也没把握我们会不会中计——因为只要我们不责怪乔儿,这次的事情也就平平安安的过去了!”
“到时候太后再呵斥池作司几句,说都是她自作主张误解了太后的意思,才导致了一场误会,咱们还能跟太后理论不成?”
“结果谁叫咱们家出了个不孝女,生生的中了这么粗浅的计策?!”
南氏听得如坠冰窖,本来她还想着,即使盛睡鹤把盛惟乔哄走了,但孟太后到底恼了盛惟乔,七日之后,盛惟乔没法跟太后交代,少不得宁威侯府帮忙求情斡旋——如此也能弥补一二徐采葵对盛惟乔造成的伤害了,兴许还能化干戈为玉帛,保住两家三代以来的交情。
可谁知道,人家孟太后压根没有对盛惟乔生气,反倒有些兴趣:正如徐子敬所言,孟太后年纪这么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这人老了大抵都是怕事的,如果不是印象深刻还有好感的晚辈,她花那功夫召见做什么?
这么着,本来是件好事儿,眼下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南氏眼泪刷的就下来了:“都怪我!我以前一直以为我虽然出身不高,但家里家外的事情都能一把抓,比那些大家闺秀也不差什么!现在才知道,我这样的出身,果然眼界跟城府就是不行!错非我也信了池作司的话,回来的路上故意甩脸色给孩子们看,想让乔儿长记性,采葵怎么会也跟着担上了心,从而才回来就照准了乔儿赶人?!”
“如果之前在马车上,我能给孩子们说这番分析,采葵……采葵肯定不会那么做的!”
“现在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咱们可要怎么跟盛家还有爹娘交代?!”
徐子敬被南氏哭了个手忙脚乱,南氏素来要强,以前要强是因为徐子敬从军,长年不着家,她一个妇道人家忙里忙外,还得照顾孩子,不要强也不行;后来要强则是因为丈夫越发位高权重,她娘家门楣却跟不上,不强势点,别说管住徐子敬了,外头的那些花花草草,必然也要见天的盯上来。
所以她其实很少哭的,但今儿个为了徐采葵惹出来的事情,已经哭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会徐子敬看着,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忙不迭的拿袖子给她擦,边擦边哄:“你别这样!别这样!盛家孩子不是才搬走吗?他们那宅子离的又不远,明儿个我跟衙门里告个假,咱们一块去跟他们说明事情的内情,再请他们回来不就是了?归根到底,咱们两家可是从孩子们祖父时候就结了交情的,咱们还是长辈,盛家孩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晓得今儿个采葵无礼乃是中了计后,哪能不给咱们这个面子?”
“你就想吧!”南氏一听,哭的更伤心了,使劲儿推了他一把,有些激动的诉说道,“如果只是乔儿,那倒确实是个肯给咱们长辈面子的心软孩子!可这会盛家几个孩子里拿主意的是那盛睡鹤,那小子!今儿个我说一句他恨不得说十句,偏还有理有据,句句堵得我哑口无言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