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被盛惟乔甩在后面的槿篱慢一步跑进来,见状忙对绿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小姐不是在书房里同公子说话吗?”绿锦看这情况,忙拉着她出了门,也顾不上外头这会北风呼啸了,就在回廊下急三火四的问,“怎么好好的哭着跑回来了?”
槿篱因为方才没在书房里头伺候,是在外面等着的,所以也不太清楚经过。
不过盛惟乔出门时说的那句话,她虽然站的比较远,没听全,却因风向的缘故,稍微听到了几个字,这会就贴到绿锦耳侧,小声道:“姐姐,我猜是公子训斥了小姐!”
绿锦吃了一惊,不相信道:“公子向来疼爱小姐,怎么会训斥小姐的?”
虽然她也怀疑过盛睡鹤对盛惟乔那么纵容,是不是演技特别好。
但不管这位大公子什么心思,按照他一贯对盛惟乔的态度来看——意思是在绿锦看到的盛睡鹤对盛惟乔的态度——那是连句重话都没有的,更遑论是把盛惟乔说的泪流满面跑回房自锁内室了!
“我听小姐出门时说了句‘会收敛脾气’,您说如果不是公子训斥了小姐,小姐怎么会忽然讲这样的话呢?”槿篱解释,“必然是公子觉得小姐之前的脾气急了点,以往咱们在南风郡还没有什么,现在来了长安,公子纵然有心,却也有无能为力之处,所以劝了小姐。”
绿锦闻言,联想到今日陪盛惟乔去看宅子的经过,半信半疑道:“可是今儿个出门,小姐也没什么过分的地方啊?”
槿篱猜测:“是不是公子跟小姐说今儿个的事情时,谈着谈着话题偏了,恰好公子这么劝小姐呢?”
“应该就是这样?”绿锦思来想去,根据槿篱听到的那句话,还真可能是盛睡鹤把盛惟乔给说哭了——本来作为盛惟乔的心腹,自家小姐被说的哭哭啼啼回来,她应该很生气的。
哪怕身份使然,没法去找盛睡鹤问罪,心里也该替盛惟乔抱屈。
不过绿锦这会心里对盛睡鹤还真没什么怨恨的,这倒不是她对盛惟乔不够忠诚,而是因为绿锦一直就在劝说盛惟乔收着点脾气,对盛睡鹤这兄长温和点,免得把这唯一的亲兄长得罪了,往后盛兰辞夫妇去世,兄妹俩非但不能互相扶持,反倒互为仇雠,这也太叫人无语了!
只可惜盛惟乔始终不太听得进去这话,绿锦不晓得这是因为盛睡鹤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没少将盛惟乔气的跳脚,这种情况下盛惟乔怎么可能跟他和睦友爱的起来?
这丫鬟只当盛惟乔做惯了掌上明珠,大小姐脾气使惯了不想改,故而才一次次欺凌盛睡鹤。
所以这会听说盛睡鹤把自家小姐说哭了,反而松了口气,暗忖:“大公子不是打小同小姐一块长大的,虽然是亲生兄妹,真正相处也才这两三年而已!尤其老爷偏疼小姐,正常情况下,大公子这种半路被接回来的庶长子,对小姐就算没有怀恨在心,看着老爷事事将小姐摆在第一位,心头肯定也要委屈的!”
“如此他若是远着小姐,或者对小姐冷冷淡淡都属于人之常情——偏偏他对小姐始终亲亲热热的,之前我还以为他是一个人流落在外孤单久了,所以对血脉亲情的小姐非常看重;可是后来仔细考虑下来,难免担心他是心机深沉,故意做给合家人看的,实际上怨恨深藏,打算回头找机会报复!”
“但现在大公子亲自出面管教小姐,可见大公子终究还是为了小姐好的!”
她这个想法就跟之前南氏怀疑盛睡鹤时的推断差不多——盛家在南风郡可以说是一等一的权势人家,盛惟乔在那儿犯点错、得罪人都无所谓,盛兰辞必能为她摆平的;可是长安不一样,这儿宗亲贵胄里随便拉一个出来,都不是盛家能比的。
如果盛睡鹤对盛惟乔有恶意,只需要放任盛惟乔得罪贵胄,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借刀杀人。
他这时候规劝盛惟乔,哪怕是语气措辞比较严厉,以至于盛惟乔委屈到哭着跑了,但出发点肯定是好的——怎么都比故意看着盛惟乔自讨苦吃好——何况绿锦知道盛惟乔娇宠惯了,素来懒散,对于长辈的规劝与教诲,从来都是爱听就听不爱听就左耳进右耳出。
盛睡鹤又是一直被她欺负的,这会要想让这妹妹长记性,话说的重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所以绿锦这么一盘算,觉得等会意思意思的安慰一下盛惟乔,要紧的还是得给这小姐分析清楚轻重,免得盛惟乔误会了盛睡鹤,导致兄妹之间罅隙越发增大才是!
内室的盛惟乔不知道自己的贴身大丫鬟正打算给自己上课,她这会其实也没有像绿锦她们想的那样委屈的扑在被子里号啕大哭。
实际上她进房后没多久就住了哭声,反倒是羞愤的感情汹涌澎湃,让她久久不能自已。
“他把我当妹妹,我有什么好难堪的?!”盛惟乔恨恨的咬了口被角,恨恨的想,“他本来就是我哥哥——就算不是亲的,瞒了里里外外,上了族谱,都公认他是爹爹的外室子、我同父异母的兄长了,外人眼里,谁看他不是我哥哥?尤其爹娘当初之所以会做下这样的事情,图的不就是让他为我尽长兄之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