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睡鹤说的这些她也知道,问题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盛睡鹤所作所为流传出去,那个下场桓夜合真有点不敢想……毕竟这人不仅仅是她现在的盟友,更是她嫡亲祖父,那个名满天下的重臣、大儒桓观澜的关门弟子!
桓夜合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祖父的一世英名,尽丧于盛睡鹤之手!
“就算有把柄,那也是崇信伯要操心的事情,同我有什么关系?”看出这位县主的担忧与不放心,盛睡鹤却只无所谓的道,“好了,说正经事吧,你方才说的准信是什么?”
“你也知道只是方才?”桓夜合余怒未消,冷冰冰的道,“这会儿可未必是准信了,等会我少不得还要去打听!”
不过这女孩儿毕竟是识大体的,抱怨了一句之后,还是一五一十的讲述道,“昨晚孟十四小姐掐着宫门落锁前入宫觐见太后娘娘,因为当时时间很晚了,所以没什么人发现。见着太后娘娘后,她说了娇语姨娘安排人非礼她、幸亏我跟盛三小姐姑侄经过,将她救下,才有惊无险、幸免于难的事情。太后娘娘非常震怒,一度将面前的东西都砸了,池作司与孟十四小姐劝了好半晌,太后娘娘才冷静下来,当时就说娇语姨娘不能再留了!”
“然后池作司说,当务之急是孟十四小姐的遭遇不能外传,因为尽管孟十四小姐并没有遭受侮辱,但人言可畏,怕就怕这事情传出去后,被人添油加醋,坏了十四小姐的名节不说,连带皇家也是颜面无光!”
“于是太后娘娘就做主,说既然十四小姐曾用从假山上摔下来的方式掩饰伤痕,不如就说娇语姨娘故意在十四小姐经常攀爬的假山上做手脚,意图谋害十四小姐性命吧!”
“本来太后娘娘打算用这个理由赐死娇语姨娘,再将她所出的一双子女都远远的打发到京畿之外的庄子上去,以后没事儿都不让他们回长安,权当念在他们是孟氏血脉的份上,养两个闲人了!”
“而十四小姐,则先在馨寿宫养伤,伤好之后,大概就要入主望春宫了。”
桓夜合说到这里,冷哼了一声,“所以你昨晚什么都不做的话,这会儿娇语姨娘也该死了……而且是身败名裂的死,哪像现在,郑国公为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好不心疼!她的女儿孟十五虽然也死在你手里,但还有个儿子孟思安,这会子必定要被郑国公当成心肝宝贝一样护着了。这么着,你昨晚出手对他们母子三个,反而是便宜了他们了!”
又冷笑,“这孟思安今年是十三岁,半大不小,离成年也快了,平日里又素得郑国公宠爱。万一将来他知道你做的事情,你可得小心点不要阴沟里翻了船!”
盛睡鹤慢条斯理道:“借刀杀人固然隐蔽,但又怎么比得上亲自手刃仇人的畅快?至于那孟思安,他没招惹到乖囡囡,我也不介意留他一命。他要是跟他生母、胞姐一样不识趣,送他下去母子团聚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没什么需要小心的。”
“……要不是因为家祖父的缘故,我真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认识你!你这亡命徒的性子,莫非这辈子都不打算改了吗?!这里可是长安!你马上要参与的是宦场,不是要去重新落草为寇好不好!”桓夜合觉得跟这种人真心说不到一起去,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口,压了压火气,才道,“以我对太后娘娘还有孟十四的了解,这两位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次盛三小姐姑侄对孟十四恩情极大,太后娘娘也不会吝啬赏赐,以作封口……”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我知道盛三小姐这两日肯定是哪里都不去了,不过我过两日却就会入宫去拜见太后娘娘的。所以关于盛三小姐姑侄的封赏,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跟我透点底,回头有机会的话,我旁敲侧击下,兴许能让你心想事成……当然,也只是兴许,我可打不了包票!”
“我知道,多谢你了!”盛睡鹤闻言微微一笑,思索片刻,才低声说了几句。
桓夜合听罢,点了点头,说道:“你总算做了件正经事,我真怕你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把好好的事情弄的一团糟糕!”
说到这里,她沉吟道,“不过,这次的事情也真是奇怪……看起来是向夫人大获全胜,但这怎么可能呢?这位向夫人如果早就有这个本事,还至于在娇语姨娘手底下苦苦忍耐这许多年?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处处透着古怪。”
“我倒是觉得。”盛睡鹤端起茶水浅呷了口,意味深长道,“这次向夫人不大获全胜才没道理!”
桓夜合怔了怔,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又听盛睡鹤继续道:“不过她的好运气,估计也是差不多了!”
“你是说?!”桓夜合素来聪慧,凝神片刻,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就是一变,死死捏住手中茶碗,好一会,才嘿然道,“原来如此……那娇语姨娘输的倒也不算冤枉了!”
她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没再提孟家的事情了,而是揉了揉额角,问盛睡鹤,“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真正的认祖归宗?”
她有意咬重了“真正”二字,让在旁垂手侍立的仪珊不禁愕然,待察觉到盛睡鹤的目光后,忙识趣的屈了屈膝,告退出门。
这时候盛睡鹤才淡淡道:“你说到这件事情,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当初在碧水郡碰面的时候,说好了你我结盟,你以桓家人脉助我,我位高权重之后为老师报仇雪恨。结果才来长安,你就把我卖给了高密王府,这是几个意思?!之前乖囡囡在场,我没工夫跟你多计较,这会儿就你我在,这笔账,却得好好算算了!”
“怎么能说出卖呢?”桓夜合闻言皱眉,理直气壮道,“那晚我也隐晦的暗示你了:在碧水郡当日,我就坦白的质疑过你的身世,结果你什么都不承认!但你想,连我都怀疑你,你要是跟之前一样,一直躲在南风郡,不来长安也还罢了。来都来了,你以为这份怀疑躲的过去?还是以为你不承认就没人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