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男女,都是见惯了血的。
徐子敬杀敌甚众,南氏又是个刚烈的性子,这样的环境里,徐采葵对于杀人放火之事早就听麻木了,自然不会觉得盛惟乔杀人,尤其杀的还是个匪徒,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这女孩儿在人际交往上确实不够聪明,她这番话本意是记着昨儿个盛惟乔说的“县主要疏远我了”,想给盛惟乔说说桓夜合的好话的,但最后一句“肯定不会再计较了”,反而弄的盛惟乔感到不快:我杀那韩少主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一点不后悔!桓夜合自己胆子小、色厉内荏、虚伪的只会指挥别人下辣手自己连只鸡都不敢杀,这能怪我???
因为现在还住在侯府,而且也知道徐采葵是没有贬低自己的意思,只是这女孩儿不大会说话,盛惟乔才按了按怒气,淡淡道:“没什么的,反正我又不会在长安久留。跟谁好不好的……等我回了南风郡之后,时间一长,肯定也要淡了的。”
徐采葵没察觉到她的不高兴,笑道:“这不是还没走吗?咱们女孩儿,能快快活活的出门、交游,也就这两年了,成了亲之后,就算妯娌多,不需要主持中馈,也要侍奉公婆,可没有现在的轻松啦!”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地方。
虽然郑国公府昨儿个已经接待了一批贺客了,但今日依旧是门庭若市。
她们的马车足足排了半天队才驶进去不说,好不容易到了孟碧筠住的“漫卷斋”,却见这里里里外外已经坐满了人,跟茶馆似的。五人实在找不到座位,只能坐在丫鬟临时搬过来的红漆螺钿镂雕山水人物梅花式绣凳上,再将丫鬟们沏上的茶水捧在手里。
如此又等了好半晌,等的盛惟妩都快睡着了,楼上却下来一位三十来岁年纪掌事姑姑模样的女子,轻咳几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客客气气却也有些无奈的说道:“诸位小姐的好意,我家十四小姐心领了,只奈何十四小姐昨儿个才从宫里头回来,这才休息了一晚,精神难免有些不济,这会儿却不方便亲自下楼来谢过诸位……”
她措辞委婉的讲了半晌,大概意思就是孟碧筠累了,乏了,困了……总之就是这位准继后是不打算下楼来跟众人客套了,所以郑国公府只能帮忙略备水酒,请大家移步去桂春园,吃完喝完就走吧!
虽然早就知道孟碧筠的性子,但毕竟是才接了做继后懿旨的人,这会众人不免有些无语:孟碧筠以前淡于接物,还能说她就是这个孤僻的性子,现在成了过明路的准继后了,还这副做派,就不怕被人议论目无余子吗?
不过转念想到这会儿前朝后宫的局势,大家也就释然了:这位的前途主要是看孟氏能够斗得过高密王,本身的名声再好、为人再圆滑、待人接物再使人如坐春风,孟氏要是输了,她肯定没好下场;
反过来,如果孟氏赢了,孟碧筠板上钉钉是太后,纵然在孟氏话语权比不上现在的孟太后,孟氏也不可能为了些许小事同她计较。
所以,孟碧筠这会儿懒得下楼来敷衍贺客,无论是来贺的众人还是孟氏,也都无可奈何,只能随她去了。
徐采葵看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小声同盛惟乔商议:“咱们留下来吃酒吗?”
“还是不要了吧?”盛惟乔环视了一圈,也小声道,“咱们跟郑国公府的关系本来也不是很亲近,今儿个不过是却不过面子才来的,有能提前告辞的机会,何必久留?左右咱们也不差一顿饭。”
徐采葵也懒得多待,两人就这么决定了,便去找了那管事姑姑,随便找了个理由告辞,那掌事姑姑由于孟碧筠本身失礼在前,这会儿对于要求提前离开的宾客自然不会有什么冷脸,反而还一脸歉意的赔了一番不是。
这次出门后,接下来两日也没其他事了,会试之期转眼就满,这天的一大早,宁威侯府上上下下就一起起了身,南氏亲自督促底下人内外洒扫,又令厨房杀鸡烹肉,炖下燕窝、参汤等滋补之物,预备迎接盛睡鹤与徐抱墨的归来。
看到炖品都是双份的,盛惟乔暗松口气,心说看来自己之前多虑了,徐家可就徐抱墨一个男嗣,南氏跟徐采葵嘴上说的再厉害,顶多也就是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的把他怎么样呢?
这么想着,她也就没找借口躲回祭红榭,而是与南氏母女一块在后堂说着闲话等待。
……本来公孙应姜抱着讨好盛睡鹤的想法,是跟她建议去贡院门口接人的。但被南氏拦住了,原因是今儿个去贡院门口接人的家属肯定特别多,那么多人挤来挤去的,不定盛睡鹤跟徐抱墨都回来了,她们还在那里找人呢!
而且贡院也在城南,距离宁威侯府其实也是不远的,派身强力壮的家丁套个马车去也就是了,很没必要让娇滴滴的女孩儿们辛苦这一回,南氏眯着眼,特别有经验的说:“这男嗣,就是不能惯!”
盛惟乔听着这话,忽然又为徐抱墨感到有点担忧了……
这么着,她们一行人在后堂嗑瓜子闲聊,坐等俩考生回来之后问详细。
虽然会试特别选在春初的二月,以这时候天气尚寒,带进去的食物不易馊坏,也非疫病多发之季,但足足九天的考试,扃牖在狭窄的号房里,对考生的精力、体力,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许多身体比较孱弱的考生,甚至会在强撑到结束就晕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