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互相劝说着扔了良心,就展开舆图,低声讨论要从何处下手,赚一份“剿匪”的功劳,以给孟氏交代,或者说,给孟家乾的惨败,在天下人面前找回一个场子。
这时候正如孟家乾所料,伏击成功的吉山盗主力,都还在收拾着众多战利品,尤其是战马。
当日因为忌惮北疆精骑的悍勇,吉山盗依照容睡鹤的吩咐,优先杀马,导致护送孟家乾赴任的三千精骑,幸存者泰半在这一战之后,不得不改行做步卒。
只是乱战之中,到底也有一部分战马在主人死后,侥幸生还,受惊散落在战场附近。
这些都是孟氏在北疆精挑细选之后精心调教出来的战马,有价无市,无论吉山盗还是容睡鹤,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
所以趁着容睡鹤的眷属们在小镇停留整顿、收集负重用的车马时,吉山盗打扫战场之余,也在附近努力搜寻走失战马的踪迹。
过了三日后,容睡鹤从镇上以及附近村寨凑了一批勉强够用的车马,招呼吉山盗主力一块动身前往益州城时,孟家乾一行人的“剿匪”结果才传到。
他们挑的都是荒僻之地的百姓,这种村寨一年也未必跟外界接触几次,是以能够在几天之内就得知此事,已经是吉山盗在西疆消息灵通了。
吴大当家闻讯,气的直接去找容睡鹤,要求对孟家乾一行人赶尽杀绝:“这群没用的孬种,真刀实枪拼不过咱们,居然对着无辜黎庶举起屠刀,简直不配为人!!!”
然而容睡鹤海匪出身,自来见惯人间惨剧,对于这种情况根本没什么触动的,闻言就摇头:“北疆精骑的战力不是你这些部下能比的,当初咱们以有心算无心,又是中途设伏,又是以逸待劳,又是借助地利人和之便……饶是如此,人员损伤也跟他们仿佛,如果不是孟家乾一直带伤赶路,他的部下担心他出事,从遇袭开始就且战且退,专注于掩护他突围的话,当时当真血战到底,咱们甚至根本没办法留下他们的全部辎重!”
“如今他们就好像惊弓之鸟,惶恐之余,戒心也必然是极高的。”
“这种情况下同他们开战,且不说他们杀良冒功之后选择的地方会不会也预备好了陷阱等咱们,就说光明正大的正面交锋……你确定你手下一准能赢?”
他平静道,“我带的部下虽然剽悍,人数既不足,也不适合沙场。要图谋西疆军,归根到底是靠你的手下的,你这会儿为了一些陌生人将他们都拼掉,兴许你是痛快了,但大事呢?”
“你是宗室子弟,容氏血脉!”吴大当家寒着脸,说道,“之所以西行,亦是有图谋帝位之心!那么天下百姓也等于你未来的子民,什么叫做陌生人?!”
容睡鹤眼皮都不抬一下:“做儿女的体恤君父的不得已,岂非也是理所当然?”
“……”吴大当家怒视着他,良久,见他始终波澜不惊,毫无让步的意思,才狠狠踹了脚书案,气冲冲的走了!
她离开之后,旁边伺候笔墨的公孙喜皱眉道:“首领,这位大当家忒多事了点,要不要……?”
他比了个凌厉的手势。
第九十二章 勾心斗角
容睡鹤摇头道:“吉山盗尚未归心,这位大当家还有用处,这会儿动她,不是现成给孟氏那边挑拨离间的机会么?虽然说老师跟吉山盗渊源极深,但他生前并没有跟我多说此事,对于两者之间的关系,我其实也吃不准,只能一面相处一面试探……何况这大当家良心未泯,也是件好事。”
他淡淡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有节操的人,总是比较好对付的。”
出于对桓观澜的疑虑,容睡鹤对吉山盗难免暗存防备,哪怕吴大当家是女子,归顺之后必然会让位,他也不能完全放心。所以对于吴大当家的拂袖而去,他是没什么生气的,此刻想了想,还跟公孙喜说,“过一会你去同她讲,等咱们在西疆站住脚之后,今儿个这笔血债,我们一定会为西疆的无辜百姓讨回来!”
反正到那时候孟家乾只要还在西疆,肯定在他的铲除之列,顺带哄一哄吴大当家,何乐而不为?
不过容睡鹤主仆不知道的是,此刻刚刚回到跨院的吴大当家,脸上却也没了人前的愤怒与不甘,而是一派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