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对容睡鹤精心栽培、倾囊相授,就容睡鹤的为人,对这老师却是做不到全心全意的信任的。
所以对于吉山营,他面上不显,心里却一直是既要拉拢也要防备的想法。
是以才会安排许连山当众与人争执,一唱一和的控制住局面。
此刻见许连山推辞功劳,笑了一笑,也没坚持,指了下面前的座椅:“坐下来说吧!”
许连山应了一声,坐下之后,就道:“郡王,方才所议诸事,倪寄道几个您说您自会处置,也还罢了。卑职觉得,最难解决的,就是益州城附近百姓无法在茹茹兵临城下前撤入城中的问题。”
到底是积年的惯匪,又不是西疆子弟,他对于这些百姓的死活是无所谓的,此刻皱眉说着,“若是茹茹抵达之后,烧杀抢掠也还罢了,哪怕全杀了都无所谓!最怕就是裹挟,到底西疆军已经非常不可靠了,再摊上这种事情,风险实在太大!”
其实裹挟敌国百姓攻城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不少,应对之策摸索出来也就一句话:能救则救,救不了就杀!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他们冲散阵列以及冲上城头,那样等于被他们拉着陪葬!
要是容睡鹤已经在西疆有了根基,这个也没什么好讨论的,顶多多预备点兵刃箭矢,避免被炮灰耗费太过。
问题是容睡鹤来西疆前前后后半年都没有呢,西疆军除了倪寄道几个高层外,其他人八成都没见过他!
这么一支既不精锐、疏于训练已久、由于被克扣军饷贫病交加也是满腹怨气……的军队,不管是实际的战力,还是为国捐躯的决心,都实在不容乐观。
再看到父母妻儿什么的在城下哭喊哀求,许连山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觉得换了自己,那铁定是联合四周并肩作战的袍泽,一块儿杀了督战队,跑下城头去开门迎接茹茹。
反正西疆军比吉山营跟乌衣营加起来都多那么多,哪怕吉山营下手再狠,都不用大部分人哗变,少部分人起了反心,这俩营全部搭进去都不管用!
至于说茹茹进城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可是不管!
许连山认为自己的想法乃是人之常情,对于益州城附近的百姓,当然就很上心了。
“我已命人去说服西疆军抢先赶往边境设伏,以这几个重镇为中心,互为犄角,以阻茹茹前锋。”容睡鹤说道,“到时候附近百姓听到消息,多半会主动奔逃州城或者后方。如此大部分人应该可以逃出生天,至于说那些故土难离或者无力离开的,也只能放弃了,毕竟局势如此。”
这样的话,就算那些被放弃的人,全部都是士卒亲眷,涉及到的人也会比较少,哗变的几率,或者说哗变的规模,也会减小。
许连山忍不住问:“咱们能不能托词茹茹或者孟家乾什么的,先把他们杀了?这样应该更省心吧?”
这话才问出来,不止容睡鹤无语的看着他,连刚刚端了茶水进来的公孙应敦都嘴角抽搐:“连山哥,你疯了么?咱们现在已经不是海匪了!”
“这不是觉得挺麻烦的吗?”许连山意识到自己出了个馊主意,讪讪道,“以前出战,那就是杀啊!除了咱们自己人之外,其他凭什么,见到了先砍上几刀准没错的!哪里知道做了官军之后,还有这许多麻烦?”
公孙应敦见容睡鹤没阻止自己的插话,纠正他道:“现在还是一样啊,自己人不要动!但咱们做了官军,大穆百姓也是自己人了啊!”
又说,“方才吉山营的人,叫何英谦的那个,不是说了?小叔叔的目标可不止是西疆,既然如此,行事都要注意,免得将来被人拿去大做文章才是!这么着,这种杀自己人的事情,哪里能做?莫忘记孟家乾虽然到今儿个都起不来,他那个姑父高且仪,还有骠骑大将军拨给他的兵马,都在益州呢!这种事情要是被他们抓到把柄,还是在敌军犯境前夕,岂不是等于推小叔叔进火坑?”
许连山悻悻道:“我想着没准那些百姓的脑袋还能当战功呢!”
“你省省吧!”容睡鹤哭笑不得道,“既然上了岸,就按岸上的规矩来!再说咱们当年在海上,以少胜多的次数还少吗?什么样的狠角色没弄死过?怎么现在手握二十万大军,后方还有十万援军待命,人家茹茹不过来了个五万前锋,你就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