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来了?”舒贵妃打了个呵欠,慵懒的语气,甜蜜中带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天真,结尾微微上扬,若非知道声音的主人,会勾勒出一个好奇的小女孩儿的模样。
然而与舒氏姐妹打过几次交道,目前也在努力迎合她们的孟归羽,知道这样天真甜蜜的语气,随时都可以吐出置人于死地的要求或者命令,所以丝毫不敢怠慢,他撩袍跪倒,认认真真的磕了头、行过礼,才低声道:“忽然接到了一个关系两位娘娘生死存亡的消息,不敢有丝毫耽搁,故此打扰娘娘安眠之处,还往娘娘饶恕!”
“生死存亡?”舒贵妃吃吃的笑,这会儿夜色已深,她的嗓音里却没多少好梦初醒后的懵懂,也不知道是本来就没睡着,还是有其他缘故,还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孟归羽看不到她神情,只听她媚声说道,“是什么事情,这样要紧啊?难不成,孟伯勤跟赵适废物的,没守住?叫茹茹从北疆杀过来了?要真是这样,这可确实是件大事。不过要说关系我们姐妹生死存亡……”
舒贵妃说到这里,忽然毫无征兆的声音转冷,“你当我们姐妹是你这个废物?!随便一点儿什么事情,都值得你大半夜的把本宫吵醒了听你神神叨叨?!”
说话间,一只里头还剩了大半盏茶水的瓷碗,兜头砸到了孟归羽身上,还烫着的茶水茶叶淋了他满头满脑,白皙的面颊更是被烫出了一道分明的红痕。
只是孟归羽脸色不变,眼角都不曾抽动一下,竟是平平淡淡的忍耐下来了。
这反应让舒贵妃挑了挑眉,不过也没什么赞赏的意思,而是又放缓了语气,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曼声问:“好啦!大晚上的,你不困,本宫可是困得紧呢!到底有什么紧要事儿,值得你堂堂崇信侯,这样大动干戈?”
“娘娘可知,密贞郡王何以能在抵达西疆之后,犹如猛虎归山,几乎是心想事成?!”孟归羽低眉顺眼的说道,语气语调与适才没有任何差别,“即使骠骑大将军想方设法的为孟家乾拉偏架,却仍旧在他手里输的一败涂地?!”
舒贵妃有片刻的愕然,这倒不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而是觉得他简直有毛病:“密贞年才加冠就高中状元,这样的天赋,在西疆有那点儿成就有什么了不起?!”
这可是她跟她妹妹舒昭仪看中的嗣子人选,宣景帝驾崩之后的靠山!
就她们姐妹的得宠,容氏宗室子弟,可以说是随便挑的。
这情况下让她们一致认可的容睡鹤,表现出色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毕竟无论舒贵妃还是舒昭仪,对自己的眼力都是很有自信的。
如果说容睡鹤去了西疆之后表现不好,舒贵妃觉得,这才奇怪呢!
“……”孟归羽尽管早就知道舒氏姐妹除了争风吃醋、后宫争斗之外,在军国大事上脸常识不齐全,闻言也不禁嘴角微微抽搐,“娘娘,密贞在西疆的成就绝对不简单!其他不说,单说吉山盗,那是密贞才到西疆就主动投靠的。娘娘您想,那些人盘踞西疆已久,西疆军的统帅以及益州前任刺史,都曾试图招安过他们,却次次都失败了。为什么从来没去过西疆的密贞郡王,还没招安呢他们就俯首足前了?”
舒贵妃理所当然的说道:“西疆军的统帅!还有益州什么前任刺史,归根到底不就是地方上的一些小官?那都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跟密贞比?密贞可是宗室子弟,是天子的亲侄子!人家就算是盗匪,既然是盘踞西疆已久,显然也是有点本事有点底牌的。如此不甘心被寻常朝廷命官招揽,主动找个好上家,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又说,“这也是天意,就是要扶持密贞做出一番事业来!岂不见自古以来,成大事者,都是得天独厚,即使身处困境之中,也能得到各种各样的襄助来解围?”
“那倪寄道几人呢?”孟归羽深吸了口气,说道,“他们主持西疆军多年,在西疆可谓是根深蒂固势力庞大!密贞郡王就算身份尊贵,可是年纪摆那儿,就不是能够镇住人的样子!再说郡王迄今抵达西疆也才几天?何以就能让倪寄道他们战战兢兢,不敢怠慢,甚至前不久的鸽信里还说,密贞郡王已经逼着倪寄道他们交出兵权,亲自掌管西疆军了?!”
“这……”舒贵妃皱了皱眉,到底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不知道来龙去脉,更不知道真正的内情,她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暗道要是自己是倪寄道他们,山高皇帝远的,管你来的是郡王还是王爷,反正想夺权没门!
而倪寄道他们居然主动交权,着实可疑!
“莫非他们也想效仿吉山盗吗?”贵妃深思片刻的猜测,让孟归羽无语了一下,才道:“娘娘,您忘记了?倪寄道他们早就投靠了孟家乾。好像是孟家乾之前败给密贞郡王之后,担心在西疆无法立足,扯着孟氏的旗号,将他们收拢下来的。”
舒贵妃闻言,脸色一变,目光如电的看向跪在底下的他:“你的意思是,孟氏在针对密贞?!难道是孟氏有了谋害密贞的设计?!”
她顿时想起来孟归羽说是有关系自己姐妹生死存亡的事情要禀告,虽然方才又是砸茶碗又是大声呵斥孟归羽打扰了自己的安置,但实际上舒贵妃对孟归羽这人也算有所了解,知道他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没有要紧大事,不可能三更半夜来吵自己的。
此刻心头一跳,险些从软榻上站起身来,“还是密贞已经出事了?!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