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步卒对五万茹茹精骑的结果,是容睡鹤小胜一筹,这个小胜不是兵力悬殊造成的,而是那伏真部倾情奉献,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茹茹前锋各种巨细无遗的情报,尤其是主将乞干矣与副将阿坨之间的恩怨,容睡鹤与乐羊文等人彻夜计算之后的成果。
然而大穆军队的胜利也就到此结束了。
十万步卒在这一战中战死数千,失散的倒有上万,还有部分逃卒,在容睡鹤下令撤回益州城后跟着跑了进去,但隔天就被吉山营找出,当众枭首,以儆效尤。
“军心不可用哪!”面对这样的情况,乐羊文等人均是面沉似水,“就算据城而守,有着地利,这样的士卒,全没志气,遇敌不是想着逃跑,就是想着投降……之前命丧茹茹前锋之手的人里,有至少上百人是跪地投降之后,被茹茹冲上来直接斩首的!如此四面城墙上若无可靠之人督战,万一底下云梯才架上来,就一哄而散……后果不堪设想!”
容睡鹤平静道:“从今日起,孤、乐羊先生、连山还有应敦,各守一面城墙,茹茹主攻的城墙由孤坐镇。”
“郡王,这样只能解燃眉之急。”乐羊文提醒他,“如此咱们四个人都被看在城墙上脱不开身,根本无暇整理大局,更遑论是兼顾城内!就算高且仪与孟家乾都已不在,然而其他人不说,倪寄道几个,终究是个隐患!”
“再有就是城中地痞流氓,平时是癣疥之疾,这会儿倘若被人煽动起来,又或者自己心生歹意,于城中四处肆虐,亦有动摇大局的可能啊!”
他叹息,“归根到底是咱们来益州的时间太短了,这么几天根本就没办法教诲城中军民万众一心共抗茹茹!要命的是,西疆不似北疆,这地方承平日久,只怕早就忘记了茹茹的残暴狠辣,就如同那些跪地投降的士卒一样,很多人哪怕听说过茹茹是如何对待我大穆子民的,只怕也是心存侥幸,以为跪地相迎、俯首委命,能够有一线生机!”
“只是权宜之计。”容睡鹤慢条斯理道,“先生放心吧,要让人万众一心共抗茹茹,也未必要长年经营。”
他冰冷的笑了起来,“让他们彻彻底底的绝望,明白除了拿起刀剑与茹茹拼命之外,别无活路,想活的人,自然就会起来抗争了!”
又说,“孤特意将那伏真部安排在城外,又留着倪寄道、戴故莲还有娄鹏三人……正是为了此刻做准备的!”
翌日容睡鹤亲自盯着倪寄道三人上城楼督战,年轻的郡王亲冒箭矢视察战局之余,还觑机亲手射杀了一名有些过于靠近战场的茹茹军官,使得附近一段城墙上的士卒,士气多少有些提升……但也只是这一段的士卒,况且提升的不是很明显。
倪寄道三人早年虽然也是刀枪剑雨里拼杀上来的,这些年养尊处优下来,却早已在锦绣堆里销去了一切雄心壮志,面对上万人厮杀的血腥场面,全没武将该有的风采,甚至有点晕眩,见这情况,纷纷劝说容睡鹤撤回城中,主要也是带他们下去:“郡王身份尊贵,身系满城安危,还请莫要亲身涉险!”
然而容睡鹤根本不予理会,不但自己悍不畏死的四处查看、鼓励士卒、调兵遣将,到什么地方都要拉上他们,但凡三人脚步稍有拖沓,四周亲卫杀气腾腾的目光就投了过来,无声的催逼他们跟上。
这情况已经让倪寄道三人叫苦不迭了,满心诅咒他最好被城头流矢射伤或者吓到什么的,总之想死也别拖上他们!
偏偏容睡鹤并非空有勇气之人,本身武功也是十分高明,而且令倪寄道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对于这种兜头箭如雨下的场面诡异的熟悉,简直熟悉到如鱼得水,自保之余,竟然还有功夫照顾一下左右亲卫。
当然倪寄道三个也在他的部分保护范围内,这个部分的意思是,朝他们三个去的箭矢,凡是瞄准了致命处的,容睡鹤都会出手打落。
但若不致命,譬如说戴故莲惨遭一箭穿肩,容睡鹤就权当没看见!
“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的话,茹茹还没打进来,咱们这三条老命,就先要交代在那小儿手里了!”借着戴故莲受伤的机会,倪寄道三人总算得到了容睡鹤大发慈悲的准许他们离开城墙。
三人聚集戴府,等大夫给戴故莲处理好伤口之后,戴故莲清了场,就凄凄惨惨的同倪寄道还有娄鹏说,“必须想个法子才是!”
倪寄道苦笑道:“哪里不想想法子了?只是别院那边,孟将军一行人都已人去楼空!之前咱们按照孟将军的意思,兵权都交给了那小儿,如今除了家丁之外,其他人咱们根本就使唤不动!这情况,怎么跟他斗?!”
“如今是非常时期,那小儿又是个心狠手辣的。”娄鹏也赞成倪寄道的话,“没有万全的把握,贸然违抗那小儿的话,万一他对咱们下毒手怎么办?咱们的家小,可全在益州城内!”
三人沮丧良久,最后倪寄道一咬牙,提议道:“莫如……投靠茹茹?”
戴故莲跟娄鹏闻言一惊,说道:“这……这如何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