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公孙喜素来沉默寡言,自觉皇后跟盛惟乔关系好,性情也不是那种苛刻的,此刻却没作声。
帘子里的春来气的直咬牙,恨恨的想:“这木头!你说句话会死么!”
但转念想到两人之间犹隔天堑,又暗自一叹,心说,“这样未尝不是好事,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索性叫娘娘死了心,在这冷冷清清的宫里头,过的也还不至于觉得太煎熬。”
从前孟皇后才入宫的时候,人人都可怜这位少年皇后的守活寡,中宫犹冷宫。
可是那会儿的皇后自己却是很开心的,她恣意的做着从前在郑侯府时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甚至还亲手在殿前栽花种草。
这些日子下来,大家都已经习惯,不再提“皇后可怜”的话了,皇后却开始了郁郁寡欢。
在春来看来,与其让皇后在压抑中一日日憔悴,还不如干脆的绝望,兴许还有过回之前兴兴头头打扮望春宫的自在。
“康昭说的事情我知道了。”她偷瞥见皇后咬了咬唇,然后垂眸,一声不吭的拆了信看,殿中一时间只闻纸张的窸窣,片刻后,皇后抬起头,轻声细语的说道,“只是莫太妃住的偏殿,我没有去过。这样,我明儿个找个借口去那边兜一圈,看好了地形跟伺候的宫人,再来跟你说……明日让六哥再带你过来就好,他这会儿出入都很自由,你跟着他,不做什么引人注意的事情的话,是不会被盘查的。”
公孙喜闻言,沉思片刻,说道:“娘娘,从莫太妃传出病危的消息开始,已经过去好几日了。恐怕夜长梦多,卑职可否在宫中过夜,明日娘娘一得消息,卑职就可以做好行动的准备?”
孟皇后听了这话,皱眉道:“你想在宫里过夜?只是……无论我还是春来,都是女流,你住哪里呢?”
“卑职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晚上就好。”公孙喜不在意的说道,“卑职从前蒙娘娘福泽,曾在望春宫做过一段时间侍卫,对于望春宫还有左近的宫殿都还算熟悉,寻个没人的角落也就是了。”
“这怎么行呢?”皇后立刻反对,“这会儿说是快入夏了,归根到底还有些料峭的。大半夜的你就这么赤手空拳出去找个角落待一夜,明儿个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公孙喜道:“娘娘放心,这是不可能的。卑职从北疆一路过来,餐风露宿不是一次两次,如今岂非还是好好的?”
他不这么说还好,他这么说了,皇后顿时觉得心疼,忍不住冲口道:“其实你根本没必要这么拼,我六哥是绝对不会让莫太妃在这个时候影响密贞的,就算你不来,他肯定也要想法子!”
话出口之后,皇后跟公孙喜都愣了一下,皇后是懊恼自己这话会不会关心太流露了点,让公孙喜听出自己的心思?
公孙喜则想:“乌衣营在长安的人不是禀告,说孟归羽与皇后疑似结盟,按说这对堂兄妹应该是一伙的,怎么如今听起来皇后有拆孟归羽台的意思?难道这堂兄妹之前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龃龉,皇后所以想借我之手敲打孟归羽?”
他觉得这只是小事。
本来此行就打算好好收拾一下孟归羽,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位崇信侯,在容睡鹤手底下做事该有的忠诚与态度的,这会儿顺水推舟的送皇后一个人情也是无妨。
于是自信道:“娘娘请放心,卑职回头一定办好!”
“……”孟皇后莫名其妙的看着帘子外的身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接这样的话?
正踌躇着要不要追问呢,公孙喜已经提出告退了:“夜色已深,卑职不打扰娘娘安置了!”
“你等等!”孟皇后见他要离开,急忙喊住,转头低声对春来说,“你去把本宫新得的鎏金镂空银香薰球拿出来,再取一份银霜炭!”
公孙喜听出是要给自己取暖,颇为无语,他虽然是南方长大的,但玳瑁岛孤悬海外,不管春夏秋冬,晚上都是很冷的。跟着容睡鹤跌跌撞撞长大的这些年,对于饥寒交迫是早就习惯了,就这个季节的长安,熬一晚上不过是小事。
“娘娘,不必这样麻烦的。”他叹口气,说道,“而且香薰有气味,沾了衣襟之后容易留下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