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忧愁,手腕忽然被扣住,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在她咽喉上一贴即走,跟着是公孙喜哑的不成样子的嗓音响起:“嗯?你醒了?”
“阿喜!”孟皇后欣喜若狂的看着他,忘形的将他一把抱住,急切的问,“你怎么样?你额头好烫!”
“……渭水太过浑浊,水流又湍急。”公孙喜显然被她的动作弄的怔了一下,有点不自然的动了动手臂,似乎想挣开,但犹豫了下,最终没动,只轻声说道,“我在你落下悬崖之后才发现,跟着跳下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你了。是故只能将整个河道一点点的摸索过去,这河浊的一塌糊涂,不到跟前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耗了太多力气,所以有点脱力。”
他这会儿的情况显然很不好,以至于说了这么一番话,脸色就越发苍白,跟宣纸似的,声音也迅速微弱下去,“你不必担心……让我小憩会儿就能恢复……那边的包裹,是王妃后来扔下来的,我找你的时候发现它经过身边,就随手捞了起来……里头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伤药跟吃食都没问题……你饿了就先吃点……不用管我……你……”
他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太虚弱,强撑着叮嘱了几句,就又昏昏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孟皇后愣愣的看着他,低头眨去泪水,沉思片刻,眼中就有了决绝之色。
……而这时候,长安城内,宁威侯府,宁威侯夫妇正自面沉似水:“宫里还是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再好好想想,如果阿喜人在宫中且出了事儿,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来的!尤其这会儿宫里头大部分人都应该六神无主着,哪里可能做到事事保密?!”
面前的探子一脸无奈的苦笑:“正因为如今宫里头大部分人都六神无主,反而都不敢多说话了!毕竟侯爷跟夫人也晓得,就是之前太后娘娘、陛下他们都还好好儿的在宫里的时候,每年因为管不住嘴,莫名其妙从宫里消失的人就从来没少过!”
“这会儿宫里头连位正经主子都没有了,就几位管事,也是人人自危,自顾不暇呢遑论是看着点底下人了……是以越是这种时候,大家没了依靠,反而越发守口如瓶,看谁都像不怀好意!”
“这两日小的总是过去打听消息,都快要被他们怀疑了!”
“但这两日高密王府上下不是正在为太妃娘娘的后事忙碌吗?”南氏提醒,“这种人多的场合,怎么也该传点什么近况出来吧?”
探子说道:“是有传出来,不过都是在议论王妃与太妃不和,据说若非世子妇孝顺,带着郡君、王孙们在湘霁堂长跪不起,王妃甚至连太妃的后事都不想参加。就算这会儿勉强进宫去了,也不过是稍微露下脸,慢说一直跪在灵柩畔守灵了,那是连灵堂都不怎么愿意待的,据说昨儿个还让人带着酒菜,备好马车,出城去渭水之畔兜了一圈,还叫人烧了渭水畔的一个小林子,疑似喝多了……大家都在猜高密王对这位王妃要忍到什么时候?”
宁威侯夫妇闻言,对望一眼,都觉得奇怪:“王妃不喜欢太妃,却不过世子妇央求才入宫也还罢了,至于当众带着酒菜出门游玩么?这简直像是故意激怒高密王一样了?王妃看起来可不像是这样的人?”
探子迟疑了下,说道:“关于昨儿个王妃娘娘出游之事,还有个说辞,不过宫里的管事们不让乱传:就是王妃娘娘昨儿个根本不是出游,而是忽然之间心灰意冷,打算去投渭水的。索性建安郡君孝顺,硬是陪着王妃娘娘左右不肯离开,一路陪到渭水之畔,好说歹说的,才打消了王妃娘娘的求死之念。”
“之后郡君觉得王妃娘娘给自己选择的埋骨所在很不吉利,临行之前,假借王妃娘娘之命,将那地方给烧了!”
“这位娘娘虽然病怏怏的活了这些年了,怎么就要寻死了?”南氏头疼,说道,“除了这些没其他可疑之事了?”
探子摇头。
徐子敬无奈,说道:“你下去吧,赏钱还是老规矩,去账房那儿拿。”
等探子退下之后,他跟南氏说,“这下却是麻烦了,阿喜潜入宫闱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只字片语传出不说,咱们竟然也打探不到任何的消息!”
“我说密贞在宫里头的暗子肯定出了问题!”南氏跟盛惟乔的想法差不多,都觉得葛中鹏可疑,“阿喜要是在宫里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种前朝老人,最是耳目通灵的,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知道了却不给咱们报信,这不是存心的是什么?”
徐子敬沉吟道:“桓观澜跟密贞都不是好哄的人,他们两个都愿意相信葛中鹏,想必葛中鹏不会那么简单就背叛的。再说密贞这会儿也未见露出颓然之势,葛中鹏为什么要放弃他?”
南氏说道:“他本来不是先帝留给高密王的人吗?没准就是专门做长期暗子的,这些年里也曾真心实意给桓观澜、给密贞做过事情,但归根到底,为的就是取得这两位的信任,等着关键时刻,给密贞致命一击!”
“问题就在这里。”徐子敬提醒妻子,“阿喜虽然深得密贞重视,但要说重要到了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密贞就一定会倒台,却怎么可能?葛中鹏在宫中地位特殊,很得密贞倚重,如果就为了一个阿喜暴露他,那么高密王也实在太愚蠢了!”
南氏皱眉:“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要是知道,方才还会追着探子问?”徐子敬闻言苦笑,说道,“这事儿说不得还得劳动夫人您……莫太妃去了,你们命妇这两日不是要入宫去吊唁的吗?你能不能找高密王妃,提一提密贞,看看能不能套点话什么的?”
南氏对这个法子不抱什么指望,说道:“高密王世子也是嫡子,还是高密王夫妇跟前长大的,素来有孝顺的名声,从之前谣言的事情就知道,王妃疼密贞归疼密贞,要说这种疼爱多么越过世子去,就是个笑话了。这会儿她怎么会给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