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之后,舒昭仪才收拾好情绪,抬起泪眼,凝视着丹墀下早就不成人形的胞姐,呜咽着道:“给姐姐好生收拾下……本宫……本宫等会儿再去看姐姐!”
跟着强忍泪水,同宣景帝说,“陛下,咱们回后头去罢,妾身想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
宣景帝正一脸怜惜的看着她,闻言自是无不应允。
站起身之后,才想起来,匆匆对孟归羽交代:“彻查贵妃罹难的缘故,不管是谁做的,绝不轻饶!”
孟归羽低着头,恭敬躬身:“臣,谨遵口谕!”
送走宣景帝跟舒昭仪之后,他命人,“找个偏殿将灵堂搭起来罢,手脚快点儿,免得等下昭仪过来看贵妃,发现什么都没弄好,越发难受。”
“大统领,贵妃娘娘现在这个样子……”闻言就有手下过来小声请示,“寻常的梓棺只怕根本装不下!如今是非常时期,诸事不便,却要怎么办?”
孟归羽说道:“上林苑里有的是林子,叫工匠里会木工的临时做一个大点的也就是了。”
手下说道:“但棺材的木料都是要再三晾晒处理之后才能动工的,前前后后得好些日子才成。不然入葬之后可撑不了多久!”
“若是规规矩矩的定做棺木,纵然需要多花些辰光,我倒是觉得情理之中,然而昭仪娘娘,会满意这个答复么?”孟归羽平静反问。
手下愣了愣,旋即垂首道:“是,多谢大统领指点!”
上林苑因为自来是皇家园囿,距离长安又近,从开国以来,皇室三不五时的都会过来小住,再加上这边是禁军所在,各样物资都有囤积。所以这会儿说是因为长安被高密王所占,互相对峙的缘故,诸事不便,但大部分的东西还是很丰富的。
这会儿孟归羽稍作指挥,禁军跟宫人就找了间位置合适的偏殿,手脚麻利的将灵堂布置出来。
由于舒贵妃在湖里浸泡的时间太长,已经膨胀起来,寻常棺材放不下了,这会儿一面让人赶做,一面却只能拆了两间厢房的门板,用几案架起来,教这位生前享尽奢华的贵妃娘娘,暂且存身。
香炉摆上之后,孟归羽率先上前拈香致奠,才放下手,就听背后一迭声的问安,是舒昭仪过来了。
孟归羽转过身,正看到素白着一张脸儿、摘了绝大部分钗环的舒昭仪,面无表情的跨过门槛。
她跟宣景帝回去后面也没多久,这会儿却已经换上了素衣素裙,连指尖才染的凤仙花汁,都拿粉扑了一层又一层,尽力掩盖住原本的艳色。
此刻与孟归羽对望一眼,转眸看到他面前的香炉,也不作声,只朝香炉走过去。
孟归羽连忙让开,又使眼色叫人递了锦垫过来。
舒昭仪跪拜上香毕,又合眼似默祷片刻,方起了身,扫了眼左右,就吩咐:“你们都出去,本宫有话单独问崇信侯!”
待清了场,只留下心腹宫女侍立身后,她就冷下脸来,看着孟归羽,“我们姐妹说服陛下破格提拔你,图的就是你素来忠心,做事也谨慎周全!结果你坐上大统领的位子才几天,姐姐就……就……”
虽然舒氏姐妹在内外的口碑都很不怎么样,但彼此之间却是实打实的姐妹情深,舒昭仪说到此处,差点没忍住又要泪洒当场,使劲儿掐着掌心,才按捺住情绪,继续质问孟归羽,“你这是怎么戍卫的?!还是你觉得你已经大权在握,我们姐妹没了利用价值,可以去死了?!”
舒昭仪不知道自己无心之中说出了真相,她其实没有怎么怀疑孟归羽。
因为她虽然晓得自己姐妹对孟归羽的态度不怎么样,却自以为是孟归羽最强大也是仅有的靠山,从利益角度看,孟归羽也不该跟她们翻脸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