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那两人都有武艺在身,南风郡的秋冬也还暖和,跪一晚上压力不大,但许连山也还罢了,吴大当家到底是吉山营出身。在仪珊看来,乌衣营才是容睡鹤麾下最根正苗红的嫡系,盛惟乔随意打骂,都没有什么。
可吉山营却是桓观澜所留,哪怕桓观澜死了,同容睡鹤之间到底是隔了一层,不过是名义上的嫡系罢了。
尤其吴大当家在吉山营中地位特殊,还是女流,太削了她面子,回头叫吉山营的人知道,难免会留下芥蒂。
于是服侍着盛惟乔安置,请了冯府派在这边的丫鬟帮忙陪夜后,自己去外头找了冯家当值的管事,去盛府敲开角门,到朱嬴小筑一看,果然两人还是老老实实的跪着。
这时候冯府的管事知趣的没有跟进来,仪珊叫了朱嬴小筑里留守的下人都退开,方对他们说:“娘娘方才在市中被宣于家的家主想方设法请去了宣于府,后来又不知怎的到了冯府,刚刚跟冯家老太爷说完话出来呢,就叫我过来喊你们起来了。”
许连山跟吴大当家闻言,都小心翼翼的问:“娘娘这会儿心情如何?可还怪我们么?”
“还能怎么样?”仪珊冷笑,“这种事情,搁那你们身上,你们能转身就忘吗?娘娘也是看你们在郡王麾下素来得用,且前番旅途劳顿,颇赖你们扶持,故而不忍苛责!不过你们日后说话行事也该动动脑子了,到底夫妻一体,瞒娘娘就等于瞒郡王!这么犯忌讳的事情,也敢做?就算此番娘娘不再追究,回头郡王晓得了,八成也要给你们好看!”
她说这话固然是在提醒同伴,其实也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
因为仪珊这段时间一直跟着盛惟乔,也是没机会跟外界接触的。
不过她没空出门打听,私下里却没少跟许连山等人了解,对于这回洛家小姐换未婚夫的事情却是早就知道了。因为盛惟乔没问她,她也就没作声。
这会儿想想,盛惟乔方才几次给她脸色看,约莫就是这儿的问题了?
之前盛惟乔早产的事情上,仪珊已经失职过一次,还是盛惟乔给她说情,容睡鹤才揭过的,结果这会儿又叫这主母失望了……仪珊想到盛惟乔今儿个发作的样子,多少有点愧疚,也是担心容睡鹤知道后会找自己算账,却暗暗决定,接下来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早日挽回印象!
她这里想着的时候,就听许连山苦笑着说道:“这还不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么?开口请求的冯老太爷,那是郡王见了也要客客气气喊一声‘外祖父’的,之前他孤身前往长安,固然有宣于家老夫人的缘故,何尝不是为了郡王跟娘娘?有这份人情在,你说他亲自出面,我们能拂了他面子?”
“何况不是我说娘娘,这回的事情,我实在不觉得冯家宣于家有错。”
“盛家老太爷再怎么义薄云天,他牺牲他盛家的子弟也还罢了,郡王跟宣于家老夫人又不姓盛,且生身父母都在呢,轮的着他越俎代庖的做主吗?!”
“至于娘娘,已然出阁,那就是夫家的人了,娘家凭什么拿她当筹码?!”
“在我看来,冯家跟宣于家的手段已经非常的温和了。”
“要是换了咱们……哪里会这么客气?”
仪珊皱着眉头听罢,说道:“既然你也觉得盛老太爷是越俎代庖,岂不想想郡王妃如今是郡王的人,郡王不曾吩咐隐瞒的事情,你听着冯老太爷的话就照做了,与盛老太爷有什么两样?”
这话说的许连山无言以对,灰头土脸道:“这次总是我们的错……只求郡王妃原宥了。”
“娘娘让你们今晚好生收拾下,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先请大夫。”仪珊叹口气,“明儿个一早去冯府……娘娘有话说!”
“就跪了这么会子还请什么大夫。”许连山不在意的站了起来,还问吴大当家要不要帮忙,同样灰头土脸的吴大当家摇头,两人踉跄起身,到旁边软榻上落座,捏按了会儿关节,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都问盛惟乔要说什么。
仪珊说道:“娘娘没仔细说,今儿个发生的这些事情,娘娘脸色就没好过,我哪里敢问?反正明儿个到了不就知道了?左右娘娘都让你们起来了,显然就算还有些不痛快,归根到底已经缓和了不少……唉,娘娘虽然打小千宠万爱着,平常没什么心机,然而到底小世子都落地了,咱们往后,若还不转了态度,正经当娘娘是主母看,只怕下次再惹娘娘生气,就不是现在这么好说话,当天就能揭过了。”
许连山跟吴大当家对望了一眼,都说:“你放心罢,我们岂是这么不知道轻重的人?”
见他们听进去了,仪珊也不多留,颔首道:“那我回去了,冯家的管事还在等着。咱们到底是外来者,宵禁之后,在城中行走,还得三家的管事陪着才成……你们好好想想,明儿个见着娘娘之后,该怎么请罪,好叫娘娘消气。”次日晌午前后,许连山跟吴大当家到了盛惟乔跟前。
按照他们的作息,是一大早就能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