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额娘之后,要操心的事情可多着呢,毓秀上辈子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这辈子有了这两个血脉相连的骨肉之后,才头一次知道牵肠挂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显然,跟毓秀比起来,胤祺这个做阿玛的就不上心多了,回府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正院看两个儿子,而是去演武场练习蹴鞠,今儿是一大早出去的,所以今天还没来得及练习呢。
当然了,嫡子在胤祺这儿都已经是这个待遇了,弘昇就更别提了,哪怕是长子,胤祺也没对这个儿子给予过多的关注,平日里的吃穿用,有福晋、侧福晋和下人,功课上面,有师傅教导,他这个做阿玛的,根本就不管事儿。
真的是……洒脱的很。
要知道其他的皇子阿哥可不是如此,直郡王对大福晋拼了命给他生下来的弘昱,可以说是疼爱的很,放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五大三粗的一个人,能让儿子骑在自己脖子上。
太子爷对于自己的长子弘皙并不娇惯,相反还严格的很,不管是功课上,还是为人处事上,都相当严格。
三贝勒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嫡长子弘晴了,甚至亲自开蒙,从认字识字,到背书做诗,可以说是精心的很。
四贝勒看上去一副冷面冷情的样子,不过对弘晖却是有着一副慈父心肠,不同于直郡王对嫡子的娇惯,也不同于太子对长子的过分严厉,四贝勒应当是处于这二者之间,而且也在一直寻求一个平衡。
七贝勒对年纪尚小的嫡子并没有多么重视,不过对侧福晋所出的长子、次子、长女、次女,却是完全不同了,虽然待遇上并没有比嫡子高出来,不过这用心程度却是显而易见的,说到宠妾灭妻,七贝勒在这么多的皇子阿哥里应当算是头一份了,要不是七福晋出身高,性子强硬,如今又有嫡子傍身,这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呢。
八贝勒府里头一根苗都没有,自然没什么可对比的,至于九爷,福晋这才刚刚坐稳了胎,一个不满周岁的庶女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光从对待孩子的态度上看,胤祺表现的就有些渣了,不上心,不负责任,毓秀倒是无所谓,现如今她财大气粗的很,单凭她自己也能给两个儿子足够优渥的生活,再说了身为皇家子嗣,他们生来就是有份例的,皇上给养着呢。
不过府里头的其她女人们,却是借此又让自己清醒冷静了一番,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尚且如此,难道还指望他对旁人有几分怜惜吗。
贝勒爷靠不住,这大概是整个五贝勒府集体的认知了。
第64章
南浔一行经永清、文安、河间、献县、阜城、景州,出发九日之后,也就是十月初四的时候,到达德州。
身体向来康健的太子爷,路经德州的时候患上了风寒,御驾一行滞留在德州整整十七日,一直到二十一日的时候,康熙直接下旨返京,中断南巡,等到明年的时候再继续。
十月二十六日,御驾抵达京城,也就是说皇上这次出去了也就刚刚一个月的时间,胤祺都还没玩够呢,直郡王和八贝勒你还没来得及把真本事拿出来了,皇阿玛就回来了,这不是逗人玩吗。
御驾在德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留在京城的人是不清楚的,只知道太子在德州患上了风寒,以至于御驾不得不回返。
一众的皇子阿哥心里头那叫一个酸溜溜,也就太子有这样的待遇了,其他人别说是得了风寒,便是得了天花,也改变不了皇阿玛的行程,毕竟皇阿玛南巡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而是为了巡查河工。
胤祺心里头也酸,在皇阿玛心里头最重要的就是国事了,其次便是太子,哪怕他们剩下这些阿哥们加起来,可能在皇阿玛心里也比不过一个太子。
心里泛酸,再加上他本以为会有好几个月的闲散时间,如今一个月便已经结束了,胤祺别提多不爽了,御驾回京的当天,甚至让厨房上了酒。
毓秀没有要陪着的意思,同桌而食,这位爷喝酒,她则是和弘晶一起享受美食——玲珑牡丹鲊,是用鲫鱼、鲤鱼肉细细批做薄片,然后将鱼片拼成牡丹花样,摆放在盎中,色微红,如初开之牡丹,不光是瞧上去漂亮,味道更是不差。
酒过三巡,前院那边就来人了,先是四哥派来的奴才,又是九弟派来的奴才,说的都是同一件事,让他这段时间别冒头,别惹皇阿玛生气。
虽未言明原因,但是御驾刚刚回来,而且南巡也是半途终止,胤祺只是没什么上进心而已,并非是个傻子,当然清楚必然是南巡途中出了什么差错,而且应该是跟太子有关。
四爷南巡回来之后就闭门谢客,大有要避风头的意思,九爷如今还在宫中住着呢,虽然谈不上什么闭门谢客,跟走之前一样,满脑子都是自鸣钟的事情,在上书房上课的时候都会偷偷画图纸,上书房的师傅如今也算是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九爷就算是没把心思放在读书上面,功课也比十爷好出一截来,更何况皇上都没管,做师傅的又何苦去操那份心。
要知道给皇子阿哥做师傅并不是一件好差事,大清毕竟是满人建立起来的朝廷,跟汉人不同,没有那么尊师重教,旁的不说,太子当年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上课之前,师傅要先给自己的学生下跪行君臣之礼,上课的过程中,师傅要跟自己学生说话,必须要先跪下,学生背书的时候,师傅也要一直跪着,什么时候等学生背完了,什么时候才能起身。
上书房来来回回有那么多的师傅,最大的倒霉蛋就应该是旗人徐元梦了,人家身为一介文人,可以说是满腹的文采,只不过骑马射箭不在行而已,但就是因为不能够挽弓射箭,便被康熙当着众皇子的面责骂,稍稍为自己辩解了几句,便引得康熙勃然大怒,不光立马让人将其按住,一顿板子打成重伤,还下令抄了徐元梦的家,将徐元梦的父母发配到边关。
所以皇子师傅真的是一件受累不讨好、没有尊严并且风险性极大的差事,没几个人愿意来干,就算是受诏不得不前来,也是不怎么敢管教的,毕竟徐元梦的前车之鉴就放在那儿,当今可不是一个怎么讲理的人,相反某些地方残暴的很。
南巡之事虽然没人敢讨论,不过众人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一些消息,再加上自从回京之后,皇上几次三番斥责太子,甚至动手打压太子的势力,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不对劲来了,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
不过这事儿对于胤祺而言,收获却是不小,这个节骨眼儿上,九弟知道差人给他报个信儿,真的是……长进了,以前那个倒霉弟弟可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或者说那会儿就给的心思全都放在如何帮老八上了,哪有功夫管自个儿亲哥哥。
不过这回,胤祺头一次有当人亲哥的感觉,有被人当成亲哥对待的感觉,还不赖。
其实胤禟不光给他亲哥提了醒,还给十弟和八哥提了醒,虽然已经跟八哥掰扯清楚了,不过又不是断了情分,该提醒的地方自然要提醒,这跟支不支持对方夺嫡没有关系。
京城里的人都老实下来了,能关上门过日子的就都关上门过日子,就算是热络交际的,也都暂时收敛下来了,可以说康熙四十一年的冬天,整个京城都相当沉寂,连胤祺都每日老老实实的去户部办差,很少再组织蹴鞠比赛,生怕哪一点做的不好又惹得皇阿玛不高兴了,皇阿玛如今对太子都时常呵斥,轮到他的时候,肯定就不是呵斥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因为南巡的提前返回,胤禟终于在过年之前,亲手制作出了一座自鸣钟,样式简单,功能同样简单,不像洋人的自鸣钟一样会放音乐,不过这却是大清朝第一座自己制作的自鸣钟,意义重大。
宜妃还没收到礼物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对她来说一座自鸣钟真算不上什么,当初让胤禟做自鸣钟,也完全是为了找点儿事情把胤禟困住,省得再跟老八见面,所以有没有这么一座自鸣钟对她而言还真不重要,不过皇上应该挺看重这个的,大清每年都要从洋人那里重金采买自鸣钟,如果他们大清朝可以自己做了,不光能够体现□□人才济济,也可以为国库省一大笔银子。
所以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宜妃就让人把胤禟叫到了翊坤宫。
“这自鸣钟先不用往我这边送,给你皇阿玛瞧瞧,再把制作的方子交上去,越快越好,最好是在过年之前,也省得过完年之后事情忙,顾不得这些。”老九如今可还是个光头阿哥呢,早些时候又不招皇上待见,把这自鸣钟的方子交上去,就算挣不来爵位,但是好歹也让皇上对老九多点好印象。
旁能不说,等到日后出宫开府的时候,匾额上总不能写个阿哥府,那可真是把脸丢到整个大清朝去了。
胤禟对把自鸣钟的方子交上去这事儿没什么意见,反正这东西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但基本原理已经搞清楚了,与其让洋人来赚他们大清的银子,还不如让内务府赚了去,再说了,自鸣钟只是西学里小小的一部分,还多的是其他东西等着他去研究。
只不过,现在京城人人都知道皇阿玛心情不好,一开始只是太子遭到训斥,太子一党的人被打压,但是现在几乎已经是人人自危,向来睿智的皇阿玛如今却像是个只会打乱拳的老师傅,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不管是皇太子一党,皇长子一党,还是刚刚成型的八爷党,甚至是坚定的保皇派,都遭到了训斥。
这个节骨眼儿上,哪怕是去献方子,胤禟也不怎么敢,生怕哪个地方惹到了皇阿玛,那可真就是无妄之灾了。
胤禟把自己的顾虑颇为含蓄的告诉额娘,这方子不是他不愿意献,而是他不敢去献。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那宜妃看来这根本就不算事儿,人不会一直高兴,但同样也不会一直生气,皇上就算是在南巡的过程中积了一肚子的气,如今都回来一个多月了,也发了一个多月的脾气了,早就过了暴怒的时候,就算心里头还有气,也应该没剩多少了。
再说了,胤禟是皇上的亲儿子,只要不是谋反篡位,不是卖国通敌,那不管犯什么样的错,都不是大错,被训一顿又能怎么样,总好过不闻不问,老十二倒是一直挺老实的,既没有犯过什么错,也几乎没被训斥过,只是在这宫里头活得像个透明人一样,等闲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在宫里住着份例都时常被克扣,等到搬出宫去之后,只怕那起子奴才会变本加厉,等到新帝上位之后,老十二如果还是现在这样的话,怕不是连外人都要欺负他。
“直接去就行,亲父子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不去掺和夺嫡的事情,那便还是有父子之情的。
第65章
额娘的话,胤禟还是听的,回到阿哥所之后,花了两个时辰的功夫,跟造办处修钟的匠人将自鸣钟的制作原理和方法整理出来,连晚膳都没有用,就直接带着资料去御书房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