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抬头, 目光幽幽。
还是来了,前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有人冒然上门来认亲,她等的就是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也许是李昶夫妻宠女名声在外, 在京城还不显,听闻在江南几乎对李映月有求必应。庆朝比前朝女性地位稍有提高,但总体依旧以男性为尊,宠女的人家不多。
总有人看着眼热,想要以身代之吧。
李老夫人笑了起来:“这样奇异的事儿, 老婆子我在京城生活这么多年,也是没见到几回, 请进来看看吧。”
余氏除了一开始听到消息有些情绪起伏后, 就没再说话,静静听着管家李济禀报这两人过来的过程,听闻差点在李府门口就要闹了, 李老夫人都蹙了下眉头,余氏倒是看着比其他人还平静。而后,对着云栖耳语了几句, 云栖目露意外,去外头找了几位管事妈妈说了话,吩咐完又再次回到余氏身后。
李府后门始终紧闭着, 一个老妇人领着个穿着破旧袄子的小姑娘在风中等着,小姑娘的袄子快看不清颜色,棉絮从破洞里钻了出来。老妇刚眼见管家李济要把她们撵出去,就要在门外撒泼叫喊,李济立刻派了十来个家丁在门口守着她们, 让她们去后门等着, 老妇人被这些人高马大的家丁吓得不敢再叫嚷, 只能愤恨地瞪着李府门庭。
来往的小贩看到这一大一小,以为是李府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纷纷侧目瞧着。小姑娘脸被洗的干干净净的,整个人非常拘束,她盯着李府高大朱漆大门,就说不出话。
老妇人耳提面命,待会见了贵人就要哭,哭得越厉害越好,贵人瞧着好她可怜,也不会轻易撵她走。
“婶娘,我怕…”小姑娘整个要团在一起,她好冷,也好害怕。
她怯怯地望着李家高门,觉得这是想都不能想的地方。
“怕什么,你的富贵就要来了,进了这家门,你往后想要啥还能没有?”
一盏茶时间,大门再次开起。
那个在女孩眼里无比威严的管家,目光透着审视,冷漠地说:“两位请吧。”
老妇人轻呸了一声,不过一个管家而已,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还不都是奴才的命。
可她还没等她骂管家,就被府里别开生面的美景给吸引,失了言语。后门连着李府后花园,处处雕梁画栋,房屋错落排列其中,小桥流水,阳光洒下,波光粼粼。
她们沿路走来还能看到缀满花蕾的梅花林,脚下的九曲回廊用青石板铺陈的,此时冷冬,虽树叶凋零,但假山林立,湖水清澈,水中锦鲤游蹿。树上挂着红绸灯笼,在空中飘荡着,满是过年喜气。
路上说笑的婢女们,穿的比一些小户人家的小姐还要好,她们螓首蛾眉,巧笑嫣兮。
这一老一少觉得自己像突然掉进了仙境。
小女孩睁大了眼,实实在在被眼前的一幕幕震惊到了,久久不能说话。
他们一路被带到李老夫人的邰平阁,院子古朴简约,比起其他院落显得过于简单,但却是无人敢多打扰的地方。他们被带来,管家也没提醒前方有门槛,需要抬脚。
大户人家的门槛都是有讲究的,它代表着财气不外泄,寿命延绵。讲究的世家小姐,跨门槛左右脚都有分先后。
两乡下人,哪懂得这些,刚要进来就被绊了一跤,摔得形象全无,老妇哎哟哎哟地惨叫着。
屋里的丫鬟们轻轻的嗤笑声此起彼伏,两位主子也不说话,只淡淡的看着。
那老婆子脸皮子厚倒没什么,小姑娘已经羞臊的满脸通红。
她们被丫鬟扶起,穿过檀香幕帘,先是闻到若有似无的佛香,两旁站着两排漂亮的的丫鬟,李老夫人高坐上首,手中一首佛珠,闭目默念佛经,并未看他们。
那老妇见此情景,话也不敢多说,小姑娘全身剧烈颤抖。
被老妇压着头磕头,起初的嚣张再也不见。
好一会了,也不叫起。
让这本就忐忑不已的一老一少,越发害怕了,随着时间过去,自乱阵脚。
云栖眼观鼻,鼻观心,见余氏轻咳两声,立刻给余氏泡了一杯热茶,从袖中藏着的盒子里去了几根金银花,一同泡进去,递给余氏好。
余氏看到茶杯里的金银花,笑意染了眼睛。
轻轻抿了一口,暖水入喉,有些清凉,喉咙舒服了一些。轻轻拍了拍云栖的手,这个贴心又本分的小姑娘,她是打心底里喜欢,待在身边妥帖极了。
李老夫人也不就这事开口,总归是余氏这儿闹出来的,要看余氏自己如何处理。
余氏也明白这找上来的麻烦不处理好,她往后在李府难以立足。
先让小姑娘抬头,那小姑娘穿得破旧,但白皙的脸蛋洗的很干净,只是紧张和畏缩的神情破坏了整张脸给人的感官。
独独模样让她愣了一下,居然与自己像了六、七成,单看样貌,说是母女还真有些可信。
如果不是云栖珠玉在前,恐怕余氏现在也会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