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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青雀台 童柯 2956 字 6天前

云栖在黑暗中喊了一声, 坐了起来。

心跳的厉害,仿佛要冲出身体般,她慌神地望着四周。

月光透过窗棂铺在不远处, 浓稠的夜色如打翻了的墨, 晕染着无人的寂静。

在她的坚持下, 才让余氏撤掉了其余人,她并不希望因为自己让余氏被非议。

云栖颤颤巍巍地摸向脖子, 那种像被毒舌猩红的芯子舔过的感觉犹存。

是不是就差那么点, 她的性命……

睡梦中,能感到那股杀气。

上辈子的习惯,她被训练的非常敏感。

云栖一手向枕下摸索着, 才想起这里不是自己的屋子,没放匕首。

谁有这个能力悄声无息地潜进来?

这府里有这个能耐的,只有李崇音和他的手下。

随即云栖又无声地笑了起来,如果那人真想对她下手,她根本就没反抗的机会,甚至连逃跑都困难。

随着年岁成长,李崇音只会与前世印象中的无心男人越来越接近。

她是在那冰池里浸泡地太久, 连人都不太清醒了。

云栖晃了晃脑袋,摸向自己的脉。

却惊讶地发现,平稳和缓,充盈通畅,按理说她浸泡许久, 应是沉脉。

用医书中的话语,沉脉就是:气虚, 寒凝肝脉, 肋骨刺痛, 畏寒等症状。

她落入冰池时,来不及想那许多,差之分哩前世重演,重蹈覆辙。

若能侥幸活下来,用前世所学,加之药理,需最少十几年时间,才能将那股寒气慢慢逼出体内,在医治过程中,会留无数病痛和遗症。

现在都没有了,她与常人无异。

云栖想到自己被救起后,背后那循环于身体的暖流。

目光缓缓看向静居方向,是他……

只有他有这能力,并有可能帮自己。

“谢谢。”

无论前世如何,今世她又欠了他。

云栖是真心实意感激的,却不知与她一门之隔的门外,那个差点将她杀死的人,还站在月色中,身影朦胧又不真切。

除去身边可疑之人,是李崇音的习惯,就像那几个在李府的探子,用作杀鸡儆猴之用。

宁可错杀,不放过是他的做事准则。

近期,他为李昶仕途顺畅,拿到其中几位官员的弱点,做了不少安排,也混迹于市井中,灭口是常事,在他心中,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

刚才,是习惯使然。

只是在云栖清醒的刹那,李崇音想起两人相处的点滴、余氏的怀疑、云栖舍命救李星堂……

仅凭一次怀疑,下这决定,过于武断。

云栖那声道谢,很轻,却始终萦绕在耳边。

李崇音几个踮足,很快消失在月色中。

李崇音向来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人。

从初识到如今,知晓自己对云栖不同,所以并未阻止孔妈妈的行为。

听闻余氏说的可能性,明白此生与云栖不可能,斩断缥缈情愫,刻意保持距离。

有些事,斩断,不代表情愫消失无踪。

那情愫,也许并非情爱,是好奇、欣赏、不甘……等无数情绪的融合。

兴许是压抑了,反与日俱增。

所有情愫就像被层层密密地包裹住,里面的岩浆翻浆倒海,面上却能若无其事。

他会直接动手,怀疑是其一,其二他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云栖对他的影响日渐加深,将更难掌控。

越发舍不下此女。

他不能让云栖成为自己的弱点,这将影响他的判断。

察觉到那心思,伴随着那一丝怀疑。

那股杀气,差之毫厘,收了回来。

.

李映月每晚都会想起云栖拉住她的模样,幽魂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可会受到良心谴责?”

“若他们真沉于湖底,你的后半辈子可会忏悔?”

她不是多能承受压力的人,心思又多,不然当初来京时只是看到云栖的脸,不会夜夜难眠。

她日日请求外边的两位妈妈通传,让余氏来见她,她可以解释,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余氏对她失望至极,实在不想见她。

李映月的几个丫鬟在汤妈妈的手段中,将整个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李映月也许没想让双胞胎如何,却是希望通过双胞胎的手,治一治蒟蒻。

为何挑蒟蒻,自是因为蒟蒻的生死无人在乎,又偏偏与云栖的存在那般相似,都是心中难拔的刺。

除了云栖外,蒟蒻是李映月最看不顺眼的人。

但这一行为,却差点让李府大乱。

李映月苦求多日无果,还是曹妈妈实在看不过眼,硬是让院中几个粗使丫鬟阻了那两个看守妈妈,自己冲破障碍去了邰平阁,在外面长跪不起求老夫人开恩。

李老夫人本不欲管西苑的事,她已不管理府中事务多年。也去看了差点命丧黄泉的李星堂,她再不喜欢二房,那对双胞胎也是她的亲孙子,怎可能不气。

余氏也因这事,连日憔悴,严重影响到李昶。

只是她在等余氏决定,余氏此人看着无甚缺点,却太重情,真入了心的人她是狠不下心的。

李老夫人让人去请了余氏过来,让人把李映月也一同带了过来。

想了想,又道:“听闻云栖也醒了,可有大碍?”

身旁的妈妈说好了许多,烧退了,今日已能自行用食,也能走动。

“让她也过来吧,我们李家的子孙由她所救,她有功。”

李老夫人又想到了什么:“那蒟蒻呢?”

“说是高热不退,若是撑不过去,可能就这一两天了。”

李老夫人叹了一声,人有亲疏之分,这姑娘随着那婶娘来讹李府,初心中有没有飞上枝头的想法不可知,李府对这一老一少感官并不好。

这次终究是李映月造下的孽,李家也不是什么阴狠人家,还是给一份缘吧。

“云栖喝什么,也给她喝什么,死活都是她的命了。”

一刻钟后,邰平阁中,余氏立在李老夫人身边,李映月独独跪在那儿。云栖走路还有些虚浮,除看着是好上许多,因是大病初愈被特意赐座,只是被云栖婉拒,主家给脸是一回事,自己却不能把客气当福气了,云栖一直警醒着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能娇狂。

李老夫人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温和,这小丫头无任何倚仗,仅仅依靠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未来说不得不得了。

“现在人都在这儿了,你打算如何处理?”李老夫人问向余氏。

又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云栖,见云栖格外平静温和,似在谈与她无关的事,单单这份死里逃生后,还能维持的气度,就让李老夫人高看了一眼。

“但凭母亲做主。”余氏复杂地看着李映月,这是她确确实实疼了许多年的孩子,但只要一想到到现在还时不时呕血胸闷难忍的李星堂,余氏实在软不下心。

李映月知道这是她的机会,她不敢抬头看余氏,她对余氏有愧,更不想看到云栖的嘲讽得意,那比杀了她还难受。

李老夫人:“这是你的女儿,本来是你西苑自个儿的事,但这事影响太恶劣,若是传出去他人该如何看我李家。既然查清了,我也不能偏颇,先去家庙几个月,静静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