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静, 幽蓝色的穹隆繁星点点,立夏的夜晚还透着些许凉意。打更人敲着竹梆子从李府门外经过,一个带着薄纱兜帽的黑衣女子悄然来到李家后门, 敲着门, 以五短三长的规律。
没多久, 李崇音走了出来,从衣着看他并未入睡。
此刻李崇音刚收到刘顺从宫里传来的消息,知道魏司承居然破了这个必死局。千算万算没想到弘元帝是真心宠爱端王, 不完全是表面功夫。
居然连办私产与拥有情报点都能忍,对九子早年的一点愧疚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想来都是这些年魏司承的添砖加瓦。
而且, 刘顺还带来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弘元帝终于写下传位诏书,并且召集了众位内阁大臣共同商议。这也是为了保证哪怕传位诏书出现意外, 也有大臣们加以佐证。
李崇音觉得他既然知道了,就该做点什么。
他看到女子后皱眉:“我不记得有让你来。”
女子看李崇音悠闲的样子,无言以对:“李云栖他们都圆房了吧, 你为何一点都不急?”
李崇音笑了一下, 语气笃定:“圆不了。”
“你如何得知?”
“因为我不会让他们圆。”
杜漪宁快被气笑了, 你当你是谁,你说不能圆就不能圆了?
自从那日宫中回来后, 她就找到了李崇音, 希望他能助她一臂之力。她发现这么多年的示好与暧昧只得了男人们的表面安慰, 真正能帮她的是有能力的, 哪怕与虎谋皮。
但如果不是猛兽, 如何在这世道闯出一片天。
杜漪宁无法原谅弘元帝, 更怨魏司承的袖手旁观, 狠声道:“你提过会帮我阻止他上位,但我看你白日都在书院,晚上则是回了李家,前几日又考了一个甲等吧。听闻大名鼎鼎的闻舍先生都说你保五进三呢,你看着丝毫没在担心的。”
李崇音想想也是,既然要联合,也要付出己方的诚意。
“给你看个人吧。”
“何时?”
“一会儿,在这儿等。”看杜漪宁着急的样子,李崇音轻笑,“你知道哪里输给云栖吗?”
一听到李云栖的名字,杜漪宁瞬间变了脸色,这是她最为厌恶的女人,她最大的绊脚石。
李崇音:“你太急功近利了,而且全写在了脸上。”
杜漪宁反唇相讥:“难道你的李云栖就不慕名利了?”这些个男人一个个都盯着李云栖,她到底哪里好?那个严曜也是,天天借酒消愁,连朝堂都好几日没去了。
“她?”李崇音淡声道,“她比较蠢,还很好骗,无论伤她多少次只要有人给她根糖,就会愿意付出十倍回报。”
也是这一点,让人难以割舍,谁能拒绝一朵云呢。
就像现在的魏司承,前世明明陌路的两人,这辈子阴差阳错,居然让她心动了!
李崇音摸着寄放母蛊的手腕处,安抚着躁动的母蛊。
杜漪宁抖了抖,李崇音的声音透着怀念与温柔,让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李崇音听着远处的打更声,计算着时间,魏司承的姬妾玲珑正是被他劫走,毫无疑问,大婚当日端王府是最严密的,针对于主院;但也是最松懈的,对于主院以外的。
李崇音利用了这个思维盲点,直接带走那姬妾,用一个孕妇来威胁魏司承最好不过。魏司承这人看似荤素不忌,但却偏偏有一些底线和道德,哪怕不宠爱也绝不会放任亲子的死活不管。
他将那吓得六神无主的女人安排在自己的住处,躲过魏司承的暗哨,等到天明就马车带着离城,成为他新的筹码。
算着时间,梧桐差不多会将人带来了。
不过一刻钟,街边果然出现了一辆低调驶着的马车。
随着马车靠近,李崇音蹙眉,他闻到了很淡的血腥味。
马车停下后,李崇音掀开帘子,看到早已死透了的姬妾玲珑。
他捂住杜漪宁的尖叫的嘴,厉声喝道:“闭嘴!”
眼神示意梧桐看着这个成事不足的女人。
不管瑟瑟发抖的杜漪宁,他独自入内,刚要查看尸体,那尸体却猛地睁开眼。
来人是身手一流的雪蝉,魏司承的绝对亲信,几个过招后李崇音察觉到对方的身份,知道此人身手了得,不能长时间缠斗。
就要退后,但还是被对方在电光火石间刺中了胸口。
原本可以用手臂阻挡,但一想到里面还有蛊虫,手臂失血过多会影响它的活性,几乎瞬间决定迎面而上。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过招,拳脚间杀气肆意,期间对话简洁。
“主公派你来杀我?”
“不,这只是开胃菜,对你的回敬。”主公知道没那么容易能杀了你。
雪蝉是天阉的身体,天生适合一些极端的功法,要说武功真比斗起来是他略胜一筹,但李崇音为胜利不择手段,直接洒了满车的毒粉。
雪蝉为避免瞎眼,暂时闭眼,被他一掌击倒。
雪蝉也不恋战,滚出马车,也没看旁边抱着晕过去杜漪宁的梧桐。
李崇音捂着流血不止的胸口,倒吸了一口气。
糟糕,被刺中了要害!
刚才雪蝉用内力将匕首推进了寸许,如果不是反应够快已经一命呜呼了,大意了。
因失血过多,李崇音出来后人已站不稳,半跪在地。
却在这时,看到手臂上母蛊动了动。
让他一度怀疑蛊虫间的联系出了问题,动心,你动什么鬼的心!
云栖是在半夜里被热醒的,她仿佛是一只等待孵化的小鸡被层层包裹。
因为身边的清冷味道前世今生都是一样的,她比较能适应,所以两日来都睡得还不错。她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是被蚕丝被裹了起来,而魏司承则是连同被子一起抱着她。
都夏天了,再薄的被子这么裹着也很热。
难怪梦里好像被绑在火炉里动弹不得,云栖挣扎了一下,却遭来强而有力地镇压。
她又挣了几次,魏司承才闭眼嘟囔了一句:“别急,迟早给你,先睡觉。”
说着,将裹在里面的云栖又往自己胸口按了按,云栖快被气傻了,对眼前这个脸皮城墙厚的家伙都快维持不住平日的素养:“我急什么急,您先松开我,热死了!”
魏司承这才睁开眼,瞬间清醒了:“别说死这个字。”他很讨厌她提这个字。
云栖觉得魏司承有时候任性地像个孩子,好声好气地打着商量:“好好好,不提,能先把我放出来吗?”
魏司承给她扯开了被子,略带委屈,一颗英俊的脑袋蹭着云栖的肩头:“你睡着后都会很自然地转身背对我,我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云栖瞪着眼,谁睡觉时是一直抱着的,这还是夏日,敢情还是您有礼了?
她狠狠拿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胸口,却因为太坚硬,反而像碰到铁板。
魏司承立刻讨好地拉住她的手,呼了两下:“打疼了吗?我这不是怕你掉下去吗,到时候我是捞被子还是捞你?”
“您真是伶牙俐齿啊!”云栖已经渐渐将他与李嘉玉的形象融合到一起,偶尔也会回呛。
“不敢不敢。”魏司承嘿嘿一笑,在夫人面前他的底线一降再降。
云栖看着魏司承又把另一条被子踹到床后头,道:“那条被子一同拿过来吧,各睡一条。”
“这是哪来的道理,你什么时候如此迂腐了?”
“这是规矩。”谁家不是这样,夫妻双方同床不同被,不是古往今来的习俗吗,这与迂腐有何关系。
“规矩规矩,知道的你是闺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教条本身。可没哪条礼法如此规定。”说着,魏司承就翻身,在云栖唇上吻了一下,云栖还没反应过来就把另一条被子扔去地上。
把娇小温软的妻子搂在怀里:“觉得凉了就抱着我。”
云栖被他偷袭成习惯了,捂了下唇,这次瞪了一眼就歇火了。
算了,随他去。越说他越来劲,哪有外面正经王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