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番外:触及(1 / 2)

凤栖青雀台 童柯 2602 字 6天前

大雪纷纷, 整个京城银装素裹。

即将冬至,庆朝将一年中最冷的一天定为冬至。

古书中曾言:冬至阳气起1,意思就是从这一日开始, 天地间阳气渐盛, 也是一切兴盛的开始, 被赋予了神圣意义。故而有在冬至当日朝堂沐休,闹市停歇,亲朋互访的惯例。

到这样的大吉日子, 各家都会举办宴会。今年肃王家的瑶光湖早早结了冰,准备将冬至宴摆在这湖边。这座湖是皇上同意开凿的人工湖,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湖边景色美轮美奂。

在取名时肃王刻意选了瑶光两字,顺排北斗第七,倒排却是杓头第一,从命名中也能看出与太子有一争高下的心思 。宴请的帖子送到各家府中, 一方面提醒众人他始终深受皇恩,一方面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这次冬至宴不仅请了各位王爷与年幼的皇子们, 也宴请了不少世家公子,其中李家只请了一位,便是以诗词歌赋出名, 又以一袭风华风靡京城的李崇音。

静居的侍女们听闻后,纷纷有意无意地在三公子面前出现, 试图唤起三公子的兴趣。

临到了冬至前几日, 李崇音却选了大丫鬟司棋与多年宠爱不衰的云栖, 恨得一屋丫鬟咬牙切齿。云栖伺候完回屋里后, 习惯性的将明日所需物品整理出来, 却在打开衣橱时, 发现自己的袄裙,全被剪碎了,里头的木棉被扯了出来。

刚开门进来的司棋看到这一幕,也楞了一下,有些怒意:“这都是谁做的,也忒无聊了!”

云栖想到今日看着自己目光闪烁的司书几人,心中已有定论,道:“去冬至宴的,有各位王爷,甚至还有锋芒最盛的端王,谁不想去?没到日子,就有改变的机会。”那是飞上枝头的绝佳机会,不是每个丫鬟都能被宠爱,亦有想另谋出路的,李崇音又向来有送丫鬟出去的习惯,冬至宴对她们来说不亚于改变命运的凤梯。

“那你冬至那日怎么办,先穿我的?”司棋已经习惯云栖的万事忍让性子,以为这次也是如此。

“不,谁做的就谁来承担。也许是前几次的不计较给了她们错觉,若这次我再息事宁人,会越发变本加厉。”云栖有自己的底线,从来到静居就知道,这里是西苑竞争最激烈的地方,能博得关注的只有李崇音一人,每个来到此处的姑娘都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排挤掉他人,试图在李崇音面前博得头筹。

云栖带着那些碎了的布,来到丫鬟们聚集的茶水房,众人看到她皆是一怔。

谁不知在静居,云栖是最特别的存在,三公子格外宠爱她,不但能自由出入书房,就是犯了忌讳也常常是轻拿轻放,院里头的通房往往都没这待遇。

司书她们说的没错,有云栖在,哪有旁人出头的机会。

云栖将这些碎布扔到了茶桌上,扫了一圈众人,道:“谁剪的?”

众人沉默,没人站出来,有的得宠丫鬟道:“云栖,算了吧,不过是几件衣服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云栖简直被这种受害者有害论给气笑了,道:“我只拿了一件袄裙料子,从没说有几件被破坏,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是你做的,或是你知道谁做的?”

那丫鬟脸色一变,恼羞成怒道:“与我有甚关系,反正我没动过!你有什么证据,不然可别信口雌黄诬赖好人!”

其余丫鬟帮腔:“说不定就是你自己剪碎的冤枉我们,真相谁又知道?”

众人开始指责云栖因受宠而欺负她们这些小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仗势欺人。

看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云栖的怒气反而奇迹般的平息了,和平解决不行,那就别怪她了。

云栖来到静居的小竹林,今日李崇音要在此处宴席友人,命令谁都不能去打扰,唯有从南越带回的婢女梧桐伺候左右。远远的就能看到李崇音正与一戴着半片面具的男子月下对酌,那面具让她的心微微波澜了一下,这会让她想到始终不愿与她有牵扯的李嘉玉。

“问三公子安。”说完,又对着那面具男子的方向简单行礼。

她低着头,不敢多看。

面具男子看了一眼云栖被积雪染湿的棉鞋,说是棉鞋却不如何保暖,如果被雪水浸湿后更是冷得彻骨。

李崇音正为面具男子亲自倒了一杯竹子酒,一旁火炉上燃着银丝碳,暖橙的火光在积雪的映衬下,更为唯美温暖。

寒冷与窘迫似乎从来只与仆从、下等人有关。

云栖站在暗影处的湿地里,与前方的光亮处仿若天堑。

李崇音问道:“不是刚说了晚上不必伺候吗?”

云栖低头道:“云栖无状,请公子责罚。”

李崇音莞尔一笑:“这小丫头,知道我是不舍罚你的,说吧,是什么事?”

“想问公子,若是剪坏他人衣物,在静居可有惩罚?”

“倒没这方面惩罚,怎么,有人剪坏了你的?”

云栖没证据,也不可能凭空白赖,她不过是想知道后果。

“奴婢只是好奇。”有些事,被主子亲自处理了,当场是解了气,但对她自身却是不利,魅惑主子的嫌疑将洗不掉,当家主母亦有惩戒的权利,云栖也没打算把自己能解决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无论她受了什么委屈,闹到主子那儿,就是不懂事,就是没规矩,到时候惩罚最重不会是罪魁,而是她。

但,她需要李崇音知道,就算后头她反击了,也是有缘由的。

说着,云栖就跪安退下,似乎只是来问上这一句,从头到尾都没有瞥过那面具男子。

虽戴着面具,穿着也只是普通料子,一身气度非凡,看着就不是她这种人能靠近的,她没丝毫博对方关注的想法。这样的人天生高贵,岂是轻易能取悦的。

李崇音望着云栖的背影,低声与梧桐耳语了几句,梧桐告退离开。

李崇音告罪:“让主公见笑了。”

被称为主公的男子喝着酒,自然听到了李崇音刚才吩咐的话,道:“这便是你说的那婢女?看你对她颇为上心,真舍得献于本王?”

“她是属下尽心培养,自有一份师徒情谊在其中。”李崇音语气缓了缓,语气逐渐冷漠,“有舍才有得,再留在我这里,于她而言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怕小姑娘太过迷恋你?”面具男子摇了摇头,满是笑意地望了眼无奈的李三公子,轻笑着,“看着是个懂规矩的,只是这身份…即便入了王府,也最多当成宠姬,吾依旧缺一妻。”

“本来打算让母亲认了她做养女,不过,可能有别的反转,还请主公等待一些时日。”

“本王不急,只是阿宁催了我多次,总要给她一个交代。”

“杜姑娘实乃天命之女,得王爷如此爱重。”

面具男子玩味地重复着那两个字:“天命…”谁知道呢,不到最后一刻没人会知道。

说着,男人起身,身后李崇音忽然跪了下来。

“若您得偿所愿后,可否再将她还予臣?”

面具男子看了他一眼:“既不舍,又何必送来,考虑清楚了再送。”

李崇音声音不变:“音不悔。”

面具男子将他扶了起来:“阿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可不是如此优柔寡断之人。”

李崇音怔了下,沉声道:“主公教训的……是。”

面具男子忽然想起,天来一笔:“对了,此事有与那小姑娘提过吗?”

李崇音:“……”

云栖回去后,趁着婢女们在茶水室之时,很干脆地一一剪掉了她们的袄裙。

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找不到证据,你们也一样。

而云栖的祸害范围,更是整个静居,此时还是十来岁的小姑娘的她,远没有以后的冷静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