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日, 天寒地冻,街道却早已张灯结彩,百姓们欢喜地犹如过年。
李崇音出府门的时候, 带上了司棋与云栖, 正要上马车时, 却被后方出来的人喊住了。
云栖抬头,见是西苑主母余氏。她看上去是来寻三公子的,她的目光却直勾勾地望着云栖, 仿佛含着水光。云栖早前就见过这位以美貌与贤德被世家交口赞扬的李家二夫人,有好几次她犯了事二夫人也并未罚她,她心中暗暗崇敬与喜爱,但二夫人哪需要她这样的婢女喜欢, 所以她只将这心思悄悄放心里。
她唯一与之有交集的大约就是这三分长相了, 府里的下人总说, 她因长相才有这么多优待。
余氏先是与李崇音交代了几句,然后居然看向身为婢女的云栖,接过锦瑟递来的面纱, 深深望着云栖,柔声道:“姑娘家出去总是多些危险, 戴上安全些。”
云栖看了一眼李崇音,见他同意,她才有些怔忡地收下,太过惊讶连话都磕磕绊绊的:“奴、奴婢谢过二夫人, 让您费心了。”
她仿佛看到余氏眼中的欣喜,在那苍白羸弱的脸上, 显得如此光彩夺目。
司棋也接到了同样的面纱, 她谢过主子后也发现, 余氏只盯着云栖,她觉得自己仿佛只是个顺带的。大约是只给云栖一人太显眼,才一同给了。
再看余氏目光炽热浓烈,仿若情到浓处的少女,司棋被自己这个形容给吓到了。
不是仿佛,她根本就是顺带的吧。
余氏远远看着马车远去,锦瑟担忧地扶着她:“现在还不确定结果,您这么做会不会……”
用上了面纱,届时若云栖身份确认无误,回归正位后,也不会被人轻易认出,再说三道四。二夫人还没确定,却提前将后路都为云栖铺好了。
余氏却是笃定着:“你认为身为母亲会有感应吗?”
我有,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怎么会没有半点感觉。
冬至宴,王爷们与各世家的公子小姐们纷纷赴宴。肃王在湖边办置了一圈桌椅与看戏的软椅,专供王公贵族们看戏取乐,冰湖上已打造好了戏台子,戏子正在后方准备着。
每一桌旁边都有随伺的丫鬟、小厮,先上来都是冷盘与水果,水果听说是从一种叫大棚的地方出来的,是弘元帝推广出来的,但消息灵通的皇族们都知道这是杜家六姑娘的功劳。所以,杜六姑娘的排面总是最大的,不但占着最好的观戏位置,连迎接她的人都是最多的,说是整个京城的姑娘都衬她一人,都不为过。
李家只邀请了李崇音,位置中规中矩。云栖为李崇音取下大氅交给小厮,点燃桌边的火炉,火光跳跃着,驱走了一丝寒意。
此时外头一阵骚动,一位身材修长挺拔的男子从黑暗中走到灯火阑珊处,周围早早有人发现其身份,围了上去,顿时那一片热闹开了。
他的模样俊美绝伦,通身透着非凡气度,眼神温和,却有种令人不敢造次的气势。
他缓缓走来,众星拱月,与其余人有着天然不同。
云栖看了一会才收回视线,见司棋还在看,安慰自己也不算太失态。
李崇音看着她,调侃道:“看不出我家阿栖还喜欢美男子?”
云栖见他这样,也知道他又在取笑自己了。但不可否认走来的这位有着文人的雅致,还透着血气的类型京城几乎没有。
特别是方才大家刚看过肃王那种油头粉面后,感触更深。
“大家都在看,奴婢为何看不得。”云栖反唇相讥,说话语气也是不自觉地亲近,“而且,总觉得他的气质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崇音目光犀利了一瞬,没想到云栖这般敏锐,这就发现了端倪。
李崇音:“这位是端王殿下。”
云栖感叹,这就是那位镇守戍边的端王,难怪会有一种武人才有的阳刚气。听闻他回京那日,漫天都是手绢与情诗,名声传遍庆朝内外。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罢了,这类人与她而言太过遥远,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李崇音拿了一颗瓷盆里的青枣,在手上滚了滚,问道:“那,是他好看,还是公子好看?”
也不知道有意无意的,在他们附近刚刚落座的端王似乎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云栖哪想到李崇音也有这般幼稚的一天,给她这样的送命题。
云栖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道:“你们是不同类型的。”
李崇音道:“滑头,惯会用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搪塞我。”
云栖抿嘴一笑,也不回答。
但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
宴会开始后,冰湖上戏子们唱起戏,相熟的人边吃着果子边聊着闲话。
到了后头,众人觉得只看戏没什么意思,纷纷出了旁的主意,肃王也不是个规矩人。不知是哪个混不吝的纨绔子提出让各家出漂亮的婢女,去冰湖上跳舞,跳得好的自有奖赏。
肃王很是赞成这个法子,各主人家哪怕没善舞的也会给些奖赏,婢女们跃跃欲试,这是她们难得被注意到的机会,多少婢女醉温之意不在酒,没多久冰上满是舞蹈的婀娜美人们。
云栖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垂下了视线。
她不想上去,就如同一件件低贱的物品,任由这群贵族赏玩,她丝毫不觉得有趣。
肃王早就注意到李崇音带来的两位蒙面婢女,要说给婢女蒙面纱的人家实在少见。
当是什么绝色美人呢,不过,其中一位到真有倾城之色,也不知面纱下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