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差陪着笑道:“王大人放心,小人一定都办妥。”
王怀庆这才满意的挥了挥手,说道:“去吧,去吧,办好了有赏。”
自从大革命之后,通永镇的番号一直无名有实,这件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再加上这段时间巡防营的势力越做越大,根基越扎越深,没有一个官方的、正式的名号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不仅是颜面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不能堂而皇之的干涉地方政权。
现如今上面总算给了一个名份,而且还是由大总统亲自委任,这简直就是名至实归,怎能不让自己感到兴奋?怎能不在第一时间炫耀出去?
很快,整个王府大院最先热闹起来,几房姨太太和一众亲戚们听说王怀庆升官的消息后,忙不迭跑过来又是恭喜又是贺喜,有人说要设宴庆祝,也有人说要敲锣打鼓到街上巡一圈,还有人说要赶紧修建一座按察使署衙。
没过多久,县里的士绅官僚们收到了风声,络绎不绝的赶到王府登门道喜。虽然这些士绅官僚们心里并不高兴,没有升官之前王怀庆已经是一副贪得无厌的德行,如今升了官之后还不更卖力的去剥他们的皮?不过不高兴归不高兴,谁叫人家有枪有兵,只能硬着头皮来讨好王怀庆,希望这位大爷今后能对自己好一些。
快到晌午时,王怀庆的幕僚长于继芳从巡防营赶到王府。
做为王怀庆的首席谋士,于继芳在巡防营中的地位虽然不怎么高,但手里却掌握着不小的权力,但凡王怀庆不在巡防营时,一应营中公务便全权由他负责处理。
今日早上从京城发来的电报,他是第一时间看过,随后赶紧派人送到王怀庆府邸。本以为王怀庆看完电报后会立刻开始着手准备走马上任,哪里知道对方却只通知下午召开会议,之后竟开始在府上张罗着庆典之事。
为此,他只好亲自来到王府,向王怀庆详细解释目前的情况。
门房认得于继芳,殷勤的将其引进前厅,然后派人去通知王怀庆。
片刻过后,先后有三、四名县里的士绅从中堂上走出来,他们路过前厅时还与于继芳客客气气打了一声招呼。又过了一会儿,王怀庆才满脸春光、笑逐颜开的来到了前厅。应付其他客人时是让仆从将人带到中堂上,但会见于继芳时却是他亲自出来相迎,其对于继芳的倚重之意由此可见一斑。
“阳武,怎么,你也专程来向我道喜的吗?”刚刚迈过前厅的门槛,王怀庆就笑呵呵的向正在起身的于继芳说道。
“大人荣升通永按察使,名至实归,卑职自当前来道喜。”于继芳躬身行礼答道。
“你这人呐,就是喜欢面面俱到,下午我不就去营里了吗?何必还要大老远的跑一趟?”王怀庆说了一句客套话,然后连忙招手请于继芳落座下来。
“虽说下午大人会去营里开会,但卑职还是希望能先行知道大人您下一步的打算?”于继芳追随王怀庆已有多年,谈正事时他从来不拐弯抹角。
“下一步打算嘛,当然是要派人去下面各县传达通知,三日后京城才会派来正式的官文仪仗,到时候再去滦州走马上任吗?怎么,这等小事还用得着阳武你来挂记吗?”王怀庆眯着眼睛笑着说道,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在开玩笑似的。
“大人,你若是还要等到三天之后才去走马上任,只怕到时候可就不容易了。”于继芳语重心长的说道。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怀庆微微拧起眉头,疑惑不解的问道。
“您要知道,滦州可是还有一个袁肃在的,他不仅是大总统的侄子,手里有兵有枪,若是让他早先做好了准备,到时候滦州城的大门可不好进呢。”于继芳连忙说道。
“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阳武啊,不是我说你,你向来是一个聪明人,难道今天早上发到营里去的电报你只看了一半?”王怀庆笑着说道。
“卑职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全看过了。”
“大总统在电报里再三叮嘱,就是要让老夫好好看住袁肃这小子,不要让他再折腾出什么事故来。还说今后通永镇整编,将袁肃手里的那两个营都纳入通永镇麾下,说白了今后他就是给我打下手的,难不成他还敢反了天?”王怀庆颇有得意之色的说道。
“话虽如此说,可一来袁肃毕竟是大总统的侄子,二来请王大人试想,若袁肃真是一个安分的角色,又岂能策动驻扎在滦州的新军脱离二十镇?不瞒王大人说,卑职早先就托人打听过袁肃在滦州的作为,先是办民防,后又结交洋人,私底下还购置大批军火,这年轻人可绝不是省油的灯啊。”于继芳掷地有声的说道。
这些话王怀庆早先就听说过不止一次,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只当是废话、啰嗦,可现在说这话的人是于继芳,不得不让自己深思这件事的轻重。
他虽然是一个记仇的人,之前让袁肃摆了自己两道,心里当然不痛快。
可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袁大总统的侄子,而且在今天的电报里袁大总统是亲自叮嘱要好好“看住”袁肃。细想一下,这“看住”一词可是能有很多解释的。
单从军力来说,他手底下两、三千号人确实要比袁肃多得多,可问题是自己敢带兵去跟袁肃硬碰硬吗?军力是他唯一的优势,而这唯一的优势偏偏又派不上用场,如此来看这还真是一桩麻烦的事。
第25章,几番折腾
“唉,说到底,老夫也不愿意跟这小子有任何瓜葛,如今得了按察使的头衔,顾好自个儿这一块就足矣。反正这通永镇原本就没有包含滦州,按察使的治所放在哪里都一样。到时候我就去一封电报给袁肃,给他一个番号,爱怎么折腾随他自己去。”一念及此,他带着几分无奈口吻的说道。
记仇可以记,但报仇总得看仇人是谁!自己一把年纪了,没必要跟年轻人计较。
“我的大人,瞧您这话说的,滦州、昌黎、唐海、乐亭四地,独滦州有火车站,电报里都写明了三天之后官文仪仗会送到滦州,这意思就是让大人您把治所按在滦州去。您倒好,现在知道了袁肃不是一个善茬,索性不去理会他了。在公而言,这岂不是辜负了大总统的一番信任?在私而言,滦州如此油肥之地,大人竟舍而不取?”于继芳加重语气说道。
“那你说说,老夫该如何是好?这袁肃不是省油的灯,动有动不得,不动有压不住,何必还要自取麻烦?大总统只吩咐老夫看住这小子,无非有什么动静向上面汇报就是。”王怀庆不耐烦的说道。
“正因为如此,所以卑职才特意赶来见大人。”
“莫不是阳武你有主意?”王怀庆眯着眼睛问道。
“若在下没主意,又岂敢来见大人您呢?虽然大人动不了袁肃,但常言道虎断其爪不如狗,龙失其鳞不如蛇。动不了袁肃大可动其麾下,只要没兵没枪,谅他也不敢乱来。”于继芳煞有其事的说道。
“你且细细说来。”王怀庆顿时觉得于继芳的话颇有道理,重新打起精神来,认真的向于继芳请教道。
“当务之急,王大人应该立刻点起兵马赶往滦州,趁着袁肃还未有任何准备之前,先将滦州掌控在手里。之后再以整顿通永镇军务为由,刻意将袁肃麾下两个营的兵力调出滦州,分拆编入巡防营各部。至此袁肃在滦州已无任何兵力,王大人大可随意委派一个闲职,置其于左右监控之下。如此,此事可定。”于继芳不疾不徐的说出了自己的计谋。
“虽说袁肃尚无任何准备,可我等这样带兵前去,倘若袁肃起兵来拒,又该如何是好?要知道这小子是有恃无恐,他敢对我开枪,我却不敢对他下手呀。”王怀庆担忧的说道。
“大人不必有过多担心,卑职料定袁肃绝不敢乱来,之前他擅自策动新军脱离二十镇,这件事已经让大总统动怒过了。这次王大人是奉命前去接管滦州,他若还敢真刀真枪的来拒,那岂不是引火烧身、自讨苦吃?袁肃不反抗就罢了,一旦反抗那是正中下怀,不仅大总统会治他的罪,王大人您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强行收编了他的手下。”于继芳轻笑着说道,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此言甚是,甚是啊。好,老夫这就去集合队伍。”王怀庆立刻说道。
“早该如此了。”于继芳附和着说道。
陈文年回到滦州是四月四日中午,当他将张镇芳的话转告给袁肃,又取出省府批拟的一应官牍文书之后,袁肃心头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这件事十之八九算是熬过来了。
当天,袁肃在标部大院召开一次会议,决定着手开始布置治安团在滦州的相关公务,其中首要之事就是要把治安团的名号尽快打出去,好让滦州上下都知道治安团的合法身份。会议一直开到傍晚,林林总总计划好了所有事项,包括治安团正式编制、军服旗帜的更改、大大小小的细则总则等等。同时也确定第二天在滦州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对外公开消息。
然而才睡了一个晚上的安稳觉,次日一早从保定发来的另外一封电报再次让治安团陷入紧张的气氛之中。这封电报自然是直隶总督府发过来的,而内容就是转达北京方面最新的命令,从即日开始滦州治安团的番号归辖于通永按察使麾下,新任通永按察使王怀庆将于四月八日到滦州接管军务。
在这封电报里,张镇芳也提到了袁世凯的用意,对此他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叮嘱袁肃今后好好跟着王怀庆学习历练,打理好滦州防务工作,切莫再惹袁大总统生气。
显而易见,张镇芳根本不清楚王怀庆是什么人物,仅仅觉得北京方面这样的安排,已经算得上是息事宁人,理所当然就这么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