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年主动打马上前,向众人说道:“在下奉袁大人之命,在此恭候迎接。”
过了一会儿,前去通报王怀庆的骑兵返了回来,向陈文年问道:“敢问这位大人,袁大人可已经到了?”
陈文年不动声色的说道:“袁大人正在赶来的途中,请按察使大人先到屋内稍做休息。”
王怀庆也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在想要是袁肃真是有心人,理应在进城的那会儿就应该派人来迎接了。他与滦州众官绅一起来到大门口,见到陈文年时只是随意的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便没有再多加理会,下了轿子在簇拥之下走进了听风小筑。
巡防营的士兵大部分留在外面,不过听风小筑的老板倒是早已有所准备,他将王怀庆、王磷同等一众贵客请至北院几个大厢房,巡防营的军官则在北院一侧的几个小厢房入席,至于普通士兵也有饭菜,不过因为人数太多,得分成三批次轮流到西、南两个大院子里吃饭。
王怀庆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他虽然没有太多戒备,可习惯上仍然要保持时时刻刻有人马在外面听候调遣。来到宴会厅前,他别有用心的找来几名亲信军官,叮嘱他们今晚要少喝酒,切记不能喝醉。
进屋之后,大家分了好几个大包厢先坐下来喝茶闲聊。史密斯博士倒还真是很配合,跟王怀庆聊了许多关于滦州开矿的话题,也迎合的说了几句希望以后能够得到按察使的关照。这让王怀庆感到很是高兴,摆出一副高瞻远瞩的姿态,表示今后一定会重点发展滦州,尤其是招引外商前来投资。
与此同时,陈文年在另外的厢房里面正与巡防营的几名军官商议,如今已经是入夜天色,随同王怀庆一起前来的三个营士兵总得安排好过夜的地方。他提议可以让尚在城内的两个营去北城郊驻扎,前阵子八十标曾有一个营驻守在北城郊,虽然人去营空,但好歹还留有一个营盘,总比露天搭建帐篷的要强。
至于在城外的部队,现在只能先委屈他们在外面结营露宿,等明日一早再另外安排营地。
魁字营和右营的军官自然没有异议,他们可不管城外的德字营怎么样,甚至都懒得吩咐酒家准备一些热的食物送出城去,任凭德字营席地啃干粮去。今晚的大鱼大肉,自己吃的开心就好,明天还能在德字营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前后刚刚用完一盏茶,门口来了一名听差跑进来通报,说是袁大人已经到了。
不等王磷同与滦州众士绅反应,门外的院子里已经传来袁肃的笑声,眨眼的功夫,袁肃带着杜预、郭文远等几名幕员迈着大步子走进了会厅。众官绅立刻起身相迎,拱手与袁肃见礼、打招呼,有人还熟络的寒暄两句。
“呀呀呀,袁大人,你这是姗姗来迟呀!”
“是啊是啊,稍后该罚酒呢!”
袁肃额头上还有一些汗渍,外套早早的交到杜预手里拿着,他一一的与众豪绅答礼问好,一如既往的表现出一副谦虚有礼的态度。然而此时此刻,却让众官绅们感到更加亲切,毕竟有一个鲜明的对比在场。
王怀庆不像其他官绅那么热忱起身,而是一直悠然自得的坐在首座上,静等袁肃与众官绅打完招呼。等袁肃向这边走过来时,他才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几分长辈似的微笑,打了一声招呼道:“袁公子,别来无恙啊。”
袁肃在王怀庆面前站定,客客气气的行了一个半躬身礼,敬声说道:“袁肃见过按察使大人,今后还请王大人多多关照。”
众官绅见袁肃对王怀庆如此有礼,尽皆显得疑惑起来。他们大多都听说过王怀庆的名声,对这次突如其来接管滦州军务更是颇有担心,本指望袁肃能出面支持大局,但看到这一幕之后不禁猜测,难不成袁肃真要向王怀庆妥协了?
倘若真是如此,那今后只怕会很麻烦了,要知道王怀庆可不像袁肃这么好说话。
一时间,在场所有官绅心中泛起不同程度的嘀咕,或是叹息袁肃难堪大任,或是思索着如何跟王怀庆搞好关系,又或是不知所谓的咒骂了一通。
王怀庆倚老卖老似的笑道:“哪里的话,哪里的话,今后还需要袁公子协助老夫呢。”
袁肃陪笑着说道:“袁肃在滦州前后惹出了不少麻烦事,以至于惹恼了叔父,为此袁肃惶惶不已,一直寻思着该如何改过自新。如今叔父委派王大人兼管滦州军务,正是希望王大人能费神管教在下,从今往后在下必不敢再妄自乱来了。”
听完袁肃的话,王怀庆心中很是得意,看来这年轻人果然是知道怕了。他故作语重心长之态,缓缓点着头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袁公子你能有悔改之心,这比什么都好。老夫相信,只要袁公子恪守本份,用不了多久大总统必会消气,到时候袁公子也能再展拳脚了。”
“王大人说笑了,袁肃才疏学浅,又年轻无知,今后只希望能跟随王大人左右,好好学习一番经略军事的本事,戒掉好高鹭远的坏毛病,安安分分、踏踏实实的做事。”
第29章,深夜闯营
“甚好,甚好,袁公子有这样的觉悟,比起许多人已经胜出一筹了。袁公子放心,老夫既得了大总统的指示,必定会尽心尽力教好袁公子。”王怀庆心中越来越得意,嘴里的话也越来越随意,不仅时不时提一提“这是大总统的意思”,更是俨然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身份。
“那就先多谢王大人了。还等什么,赶紧入座开席,今日我等要好好为王大人接尘。”
不管在场众人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于是在袁肃的招呼之下,大家立刻热闹的附和起来。王磷同吩咐酒家赶紧上菜,又招呼众士绅落座,袁肃则搀着王怀庆的胳膊亲自请其落座上席,自己则陪坐在一旁。
转眼之间,宴会厅各个大包厢立刻呈现出一片欢声笑语的景象。
王怀庆虽然是一镇总兵,但昌黎毕竟比不过滦州,不管是吃的、喝的自然是略逊一筹。听风小筑的七、八道特色佳肴刚刚端上来,立刻让他开了胃口,再加上王磷同、袁肃以及众谘议局议员环绕着的奉承,自己顿时感到众星捧月一般,渐渐的便得意忘形了起来。
“来,王大人,这可是听风小筑独门秘酿,十八年风曲酒,来来,我来给王大人斟上。”
“啧啧,好酒啊,好酒啊。哈哈,来来,大家一起喝,一起喝。”
“诸位,咱们一起敬按察使大人一杯,今后还得仰仗按察使大人周全照顾啊。”
“好说好说,来来,再斟再斟。”
不仅主宴会厅上一片觥筹交错、坐起喧哗之态,在隔壁的小宴会厅里,陈文年、杜预、郭文远三人也与巡防营的军官们推杯置盏。起初这些军官还担心喝醉了会误事,可是他们这些常年在军营里的人,难得有喝酒的机会,更何况摆在眼前的还是十八年的独门秘酿好酒,三、五杯下肚之后便再也没了节制。
“来,兄弟,走一个。”
“干,干,你这养金鱼呢?要罚,要罚!”
“等等,喝冲了,喝冲了,容我吃一块肉。”
“来来,兄弟我替你夹一块肉,上好的红烧五花肉,保管你吃完了后悔自己长牙齿。”
三巡酒后,这些巡防营的军官们顿时上了酒劲,他们并未料到治安团的军官会这么热情,再加上酒兴上头,很快便放下了所有戒备之意,一个个搭肩拉手、称兄道弟,就好像是出生入死几十年的老战友似的。
吃着喝着聊着,偶尔还能冒出几句埋怨的话,说的就是王怀庆多么抠门。
不过还在大家都还有几分理性,每当说到这里时,总会有人或劝酒、或扯一些黄段子。
等到主宴会厅和小宴会厅的酒菜都上齐全了之后,酒家这才开始张罗巡防营士兵们的伙食。虽然比起前两个宴会厅的菜肴要逊几个档次,但毕竟有几百号人在这里,因此还是折腾了不少功夫。酒家的管家带着几名活计来到大门口,请士兵们分成三队轮流进院用餐。
这些士兵们赶了一下午的路,早就又累又乏。此时几位管事的军官都在屋子里面吃着喝着,留在外面带队的几名队官又互不买账,一听到总算安排好他们的伙食了,所有人争着抢着要先进去吃饭。
管家和活计们拦不住,一下子竟让三百多人涌进了院子。好在还有百余人还算和气,没有跟着一起冲进来,要不然整个大宅子可都要被挤破了去。无奈之下,管家只好吩咐在西、南两个院子加桌子、加椅子,院子加满了就加走廊,走廊加满了就加门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