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阵子,于继芳匆匆忙忙的从家中赶到司令处大营,刚刚走进小会堂,众管带连忙一拥而上询问该如何是好。
“诸位休慌,谅袁肃那厮是不敢乱来的,他若敢乱来,势必是没办法向大总统交代,纵然他是袁大总统的侄子也担当不起。孙大人,您再细细说一遍,事情到底如何?”于继芳先稳定了众军官的情绪,随即又向孙德盛询问道。
“我本奉王大人之命,留在城外以备接应,王大人则带着右营和魁字营进城去了。天色渐黑,我便命令我部人马在城外结营,本来并无任何异样,孰料趁我部结营之际,滦州治安团跟民防营悄悄在我营周围设下埋伏。后来他们一个姓赵的营长带队闯营,打算用金钱收买我部,我佯装答应,之后好不容易才得了机会带了本部骑兵逃脱出来。”孙德盛绘声绘色的说道,一边说着还一边叹息不止。
“这么说,你并没有亲眼看见王大人被扣?”于继芳进一步问道。
“这倒没有,不过那姓赵的营长说,王大人和魁字营、右营的人都被扣了。”孙德盛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不太可能,滦州才多少人马,怎么可能在扣住两个营的同时还能包围德字营,老孙,你莫不是被诓了吧。”左路营管带李劲夫质疑的说道。
“他们本部人马确实不多,可是却还有民防营呀。之前咱们王大人扣过他们的枪,那几百支枪就是配给民防营的。不瞒你们说,除了民防营之外他们还有洋机枪,就算诓我,我也是不敢乱来的。”孙德盛气势汹汹的说道。
“看来,是我失策了,早先却算漏了滦州民防。”这时,于继芳喃喃自语的说道,然而他的表情并不像其他人那么着急,毕竟自己心里另有最后的准备,只要把这件事上报到北京去,倒要看看袁肃如何收场。
“于先生,眼下该如何是好?”赵继时崔问道。
“不如,我们带兵去滦州把大人要回来。”另外一名管带急躁的说道。
“诸位稍安勿躁,我突然觉得这件事另有蹊跷。”于继芳忽然说道。
众人不禁让这番话惊了一下,目光纷纷聚焦在于继芳身上,翘首以盼似的等待下文。
于继芳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来,表情严肃的盯着孙德盛,有一种审问的语气问道:“孙大人,你之前说滦州治安团的一个营长意欲花钱收买你们,你能具体说一说究竟怎么回事吗?”
随着这句问话,其他几位营管带立刻又把目光转向孙德盛身上。
孙德盛怔了怔,继而生气的说道:“于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我岂能为了一时之利而忘恩负义?”
于继芳笑道:“孙大人不必激动,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说来奇怪,孙大人究竟是如何得了机会从重重包围中突围出来呢?”
孙德盛气不可耐,胸口因为情绪而剧烈的波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发泄似的吼道:“老子就这么出来的,姓于的,别仗着你有王大人的倚重就能如此嚣张,老子孙德盛才不吃你这一套。哼,你有什么话挑明说好了,枉老子连奔几个钟头跑回来报信!”
李劲夫见气氛变得异常起来,连忙劝说道:“于先生,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筹措救出王大人才是,老孙的事容后再慢慢斟酌。”
赵继时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总得有一个轻重先后才是。”
于继芳淡然的说道:“话虽如此,可有些事情若不先弄清楚,只怕后患无穷。”
孙德盛冷冷的“哼”了一声,盯着于继芳说道:“我算是明白了,那姓赵的营长曾对我说过,袁肃已经暗地里买通了咱们昌黎县好些人,你现在不想着去救王大人,倒是一位心思的挑拨离间,看来姓赵的说的那些人,其中就有你!”
小会堂一下子哗然起来,众人或惊疑不定、或交头接耳。要知道这次王大人带兵去滦州,可正是因为听了于继芳的主意才急忙动身,再加上现在于继芳一副气定神闲的态度,不急着想方设法救王大人,还刻意的针对孙德盛,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于继芳不是笨人,他也察觉到气氛的异样,立刻冲着孙德盛反驳道:“好你一个孙德盛,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居然还敢反过来污蔑我。你可知道我为何怀疑你,你们德字营上上下下只有二十余匹战马,可是你却带着五、六十骑突围,这多余的战马难不成还是你突围时从滦州那伙人手里抢来的?”
这一席飞流直下的反驳,再次让小会堂的气氛变了样。
孙德盛和于继芳你来我往的驳问,让所有人都迷惑不解、分辨不清,虽然德字营突然多出来的战马确实很可疑,但也未必没有合理的解释,就要看孙德盛如何说话了。
孙德盛一阵语塞,对于于继芳突如其来的一问显然始料未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小会堂门外传来几声闷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扑倒在地上似的。众人不禁齐齐扭过头向门口的方向看去,趁着这个时候,孙德盛立刻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两名手下递了一个眼色,三人迅雷不及掩耳似的拨出了手枪。
第33章,擒贼擒王
“老孙,你,你干什么!”察觉到异况,赵继时惊慌的大喝一声。
其他人纷纷转回过目光,看到的是孙德盛和两名手下正拿着枪对着自,所有人被这一幕弄得一时间无从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赵继时身后的一名队官悄悄的伸出手去摸自己的枪套。
“别动,谁敢再动一下,休怪老子不客气!”孙德盛眼尖,枪口立刻对准了那名队官,吓的后者连忙举起双手。
“老孙,你到底怎么回事?”另外一名营管带大声问道。
“你们还看不出来了,这匹夫已经被滦州的人收买了。”于继芳冷冷的说道。
众人惊愕不已,孙德盛说反就反,这变化实在太突然了。
孙德盛也不理会这些人,伸长脖子对门外大喊了一声:“还等什么,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小会堂的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十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一拥而入。这些士兵正是之前孙德盛带回来的人,其中一部分是孙德盛本人的亲信,另外一部分则赵山河带队的滦州治安团士兵。
赵山河让孙德盛所帮的忙,就是趁虚偷入昌黎县,假借滦州事变为借口,把尚在昌黎县的巡防营军官们骗至一处,然后再一网打尽。之前孙德盛之所以还要跟于继芳对簿,目的就是要拖延时间,好让赵山河在外面做好周全的准备。
当然,赵山河所需要做的准备,不仅仅是把小会堂外围清理干净,同时还在孙德盛亲信带领之下,与中路营麾下的一名队官见面。这名队官与孙德盛是同乡,平日交情也不错,赵山河通过孙德盛找上此人,就是要贿于重金收买这名队官。否则单凭五、六十人只怕很难弹压住局势,有了这名队官在外面策应,办起事来自然能更稳妥。
小会堂内的众人巡防营军官们见到闯进来的士兵,顿时齐齐变了脸色,不难猜测这一切都是经过精密设计,他们现在已然成了瓮中之鳖。
“老孙,你岂敢如此!”李劲夫惊怒交加的喝道。
“你这个挨千刀的,你这个卑鄙小人!”赵继时吼道。
“别以为你拿下了我们就能安然无事,老子的兄弟可不会放过你们!”
“王大人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出这么忤逆之事!”
孙德盛冷冷的哼了一声,示意刚进门的那些士兵先把所有人解除武装,再用绳子一一捆绑起来。等巡防营众军官一个个变成了麻花粽子之后,他才咬牙切齿的说道:“王怀庆这老匹夫对我不薄?真是天大的笑话,这老匹夫是什么人,你们都比我更清楚。老子今日做出这等侍,已然是下定决心投靠袁大人。”
于继芳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忘恩负义的奸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