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肃简单看了一眼支票,确实是之前电文里所提到的十万元,他转手交到杜预手里。
“还请李先生回禀我叔父一声,此次大任能得以叔父的信任,袁肃感激不尽,今后必当全心全意以叔父马首是瞻。”他补充的说道。
“呵呵,袁公子放心,在下一定带到。其实大总统对袁公子的器重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李彬很明白袁肃的意思,他笑着说道。
到了黎明之际,李彬送袁肃一行人上了前往天津的火车。
袁肃到达天津是当天傍晚七点钟的时候,天津本地官员早已收到风声,专门前来迎接和安顿。一行人在天津休息了一夜,于次日一早搭乘早已预定好的津浦线火车前往南京。虽然有津浦线直达南京,但这个时代的火车速度实在太慢,从天津到苏州浦口最快也需要三天两夜的时间。到了浦口还要换乘小火轮渡江到南京城区,再搭乘沪宁线转抵上海,前前后后的折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三天后到达南京时,江苏都督程德全早已接到北京的命令,竭尽全力协助袁肃在上海的迎接工作。在南京略作休整了两日,在这两天里程德全向袁肃引见了江浙一带的重要人物,除了一些鼎鼎大名的官商,其中还有一些民主人士和国民党籍政客。
这些人自然是要见的,而且来多少要见多少,袁肃此次身为中央政府特派的仪仗官,就是要向南方各派人士传达中央政府对此次宋教仁北上的重视。
也正是在这两天时间里,袁肃不仅成为南方各派人士议论所涉及的人物,同时也成为了各大报纸头版头条的新闻。当然,他在这些舆论当中扮演的仅仅是一个枢纽,舆论的声势主要还是围绕着中央政府一改往日态度,诚心诚意邀请宋教仁北上组阁,这一历史性的重大话题而展开。不仅给绝大多数资产阶级政客们带来了希望,更是扫清了之前种种不利的谣言。
程德全与一些国民党代表原本还打算在南京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不过袁肃却认为他人都还没到上海,连宋教仁的面还未曾见过,现在就在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实在是太过失礼。众人自然尊重袁肃的决定,同时对袁肃如此重视细节礼仪感到很是欣慰。
第50章,上海晚会
第三天一早,袁肃在程德全与南方各党派人士的陪同之下,搭乘火车前往上海。时任上海警备总司令的郑汝成同样是早早做好了迎接准备,火车站外的情况比起在南京时还要更为热闹,各国各报的记者将出站口围的水泄不通。不远处的街道上,甚至还有学生团体和官绅名士们“自发组成”的欢迎队伍。
袁肃在程德全、郑汝成等官僚的陪同下走出火车站,看到眼前欢呼沸腾的热闹景象时,他这才意识都此次中央政府的命令,在国内引起了多么巨大的反应,最起码在江浙一带的反响是有目共睹的。
他在心里暗暗的想着:看来,南北能够握手言和,果然是国人所期望的结果,此次迎接虽是小事,然则政治上却有重大意义。
在火车站外略作停留,简单回答了几个记者的提问,然后才由郑汝成带领直接前往到江南制造局。郑汝成先将袁肃的手下一应安顿妥当,又在中午的时候在制造局府上大摆宴席,款待了袁肃以及受邀到场的南方各界名士,包括陈其美、张謇、于右任甚至黄兴本人都到场了,只不过唯独宋教仁还在淞江进行政党宣传演说,今日算是赶不回来。
袁肃第一次与黄兴、陈其美这些人见面,他一如既往表现出谦逊有礼,没有一丝一毫大总统侄子“皇亲国戚”般的傲慢,跟这些革命元勋一一握手,嘘寒问暖,同时还代为转达北京政府对此次南北竭诚合作的期望。
不得不说,现阶段资产阶级政党果然是具有妥协性,又或者说中国的资产阶级政治还需要假以时日才能真正趋于成熟。对于简单几句客套似的话,无论是张謇还是黄兴都表现出了极其信任和感动的一面,对此次合作愈发充满了希望。
宴会过后,袁肃单独与国民党代表进行了一次会晤,这次国民党派来会晤的正是以于右任、黄兴、陈其美、柳聘农、居正等国民党主要成员为代表,而会晤的内容自然是关于此次中央政府诚信迎接宋教仁北上就职的细节问题。
不过,表面上是谈“迎接”的细节问题,实际上国民党人还是在试探袁肃中央政府此番动作真正的目的所在,即便只是单纯的谈合作,那么等宋教仁北上之后又会如何展开工作?
在动身南下之前,袁肃并没有与中央政府的官员详细谈论过这些事,所以等到宋教仁北上之后,中央政府具体会怎么安排,他一概不得而知。当然,之前与李彬谈话多多少少是提到了一些内部消息,但这只是一个很笼统的介绍,他能知道叔父的心意,但叔父未必会从一而终的贯彻落实下去。
好在在火车上以及在南京停留的两天时间里,他将在上海与国民党人见面时的情况都做了预料,也包括这些人对中央政府的猜测。结合与李彬谈话所得知的内幕,他一半搪塞一半往好的方向许诺,反正在场所有人都应该清楚,自己仅仅是奉命前来迎接,不该知道的事情自然是不会知道。
会晤结束之后,袁肃又与郑汝成、程德全等各级军政官员开了一场会议,正式开始安排此次迎接工作的各项环节,包括要举办多少场新闻发布会、记者招待会,与宋教仁的公开会谈,以及此次北上的行程预定等等。
虽然他现在要小心应对手头上的工作,但是之前中央政府发到滦州的电报里面也提及到,此次迎接尽可能的高调,把宣传气势打出去。所以在新闻发布会、记者招待会以及其他各种公开的活动上,他都要尽可能做足充分的准备。
原本在晚上的时候,袁肃打算抽空去找林伯深,不过郑汝成已经安排好了晚宴,还说晚些时候宋教仁也会到场参加。他只好打消了去找林伯深的念头,不过却专门吩咐杜预去做一番联络,先确定林伯深住在哪里,之前的电报对方是否收到,顺便再打一声招呼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等等。
一下午的时间袁肃都很忙碌,除了开会就是接见南方政治活动家,包括之前因为与袁世凯怄气而辞去国务总理赋闲在上海的唐绍仪。唐绍仪倒是有几分傲气,还是程德全心知肚明,所以特意派人再三邀请,才把这位元老级的人物请到江南制造局衙门来与袁肃一见。
袁肃打心底里对唐绍仪的政治理念一点都不清楚,但考虑到唐绍仪是名望在外的重要政治人物,与对方相见自然而然可以增加此次迎接工作的隆重性。
只是与唐绍仪的谈话彷佛在接受拷问,又或者是一场辩论。袁肃本来只是打算与唐绍仪寒暄一番,又客套的说了一些“叔父甚是挂念少川先生”之类的话,没想到对方倒是兴致上头,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先是质问袁世凯如何为政,又是质问此次邀请宋教仁北上之后又是如何处置政体等等。
岂不说袁肃不是一个政治家,就算是他也不可能知道大总统叔父到底是什么心思,自己是族内侄子,又不是亲信心腹,更不是肚子里的蛔虫。
他看得出来,唐绍仪对叔父袁世凯是满腹怨气,也难怪,当初辛辛苦苦为袁世凯接替大清王朝鞍前马后的效力,又是逼宫又是逼革命党,到最后却一点实权都捞不到手里。
他自然不能当着唐绍仪的面出言顶撞,相反还得装出一副低声下气的样子,尽量向唐绍仪说一些好话。至于唐绍仪的质问,他也是囫囵吞枣一般的敷衍搪塞,别说自己不知道,就算知道照样不能轻易透露。
唐绍仪在袁肃这里得了便宜,也深知袁肃只是一个小辈,没必要加以为难。
晚上的宴会就在制造局大院的西礼堂,早几天袁肃一行人还没到时,郑汝成就已经开始张罗宴会的准备活动了。整个制造局从牌坊到内院门都是一副张灯结彩之色,就连树枝的枝干上都用绸缎围成装饰样。
傍晚时,各式各样的马车、轿车云集在制造局大门口,今晚受邀到场的嘉宾全是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还包括几个领事馆的外国时节、租界董事局的高层官员等等。如此盛况几乎要比前不久的传统春节还要热闹。
袁肃心中有难以掩饰的高兴,他真不知道为什么叔父会派自己前来迎接宋教仁,至于真实的原因现在猜不着也不重要。对于他来说,如果没有这次委派,自己还只不过是一个直隶省内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头罢了。而正是因为此次南下,借助南北政局的大事,一下子让他成为国内国外的“著名人物”,让许多人都知道自己是大总统的侄子,又是年纪轻轻却手握军权的军界要人。
知名度的提高无疑是一件大好事,不仅利于他今后融入国家级的政治x事件当中,也能间接的把自己进一步推进北洋军事集团内。
做为此次晚会的主角,从一进场开始就要面对扑面而来的应酬。参加这次晚会的宾客们,一部分只是沽名钓誉,而另外一部分则是抱着打探北洋政府内幕的目的。很多人都围在袁肃身边,用早已精心准备好的问题来套话。
可事实上该说的已经都说了,不该说的自己也没办法说,袁肃一如既往的只是敷衍搪塞。
废了好一些功夫,总算把那些意图套话的宾客打发走了。袁肃这才得了闲暇,吃了一点东西,又喝了一点酒,顺便还与程德全、郑汝成等人跟进了迎接工作的安排情况。
只不过这天晚上的晚会,宋教仁依然没有出现,到场参加晚会的于右任再三向袁肃道歉,表示宋教仁仍然在淞江,可能明日一早才能赶回来。对此袁肃没有太多怨言,心平气和的接受了于右任的道歉,并且还与于右任攀谈起关于宋教仁的政治方针。
“遁初醉心于西方国家的民主国政体制,一直认为政党政治才是体现民主政治的最好表现,也能团结志同道合者,为国家的发展共同筹谋划策。”于右任带着笑容说道。
“早先在下也是听说过宋先生的政治方针,只是有一件事实在不懂,究竟何为政党政治?政党政治的先进之处又是在哪里?这与前清那会儿官员结党营私之举可有不同?哦,当然,还请恕勿怪,在下一介武夫,说话直接了。”袁肃语气显得很客气也很诚恳,并没有任何揶揄讽刺的意思。
“无妨无妨,政党政治于我国才兴起不久,许多外人确实不知其内。宋先生之前还专门对政党政治做过描述,所谓政党政治,就是指国家通过政党行使国家政权的。大概上来说,还包括各国政党为实现其政纲和主张而展开的一切政治活动和斗争。”于右任有板有眼的说道,他对这方面的定义文字还是很清楚的。
第51章,妖媚妖娆
“哦,原来如此,那具体是如何表现的呢?或者说,政党政治的优势之处?”袁肃进一步的问道,他自然是了解“政党政治”的词面意思,可以说于右任之前的话都是废话。
“一般来说,可以分为三个特点,一则是政党以各种方式参与政治活动;就国内外重大政治问题发表意见,对国家政治生活施加影响;二则是政党争取成为执政党,然后通过领导和掌握国家政权来贯彻实现党的政纲和政策,使自己所代表的阶级或阶层、集团的意志变为国家意志。这是政党政治的核心;三则是以政党来处理和协调国家以及与其他政党、社会团体和群众之间的关系。”于右任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