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刚过的时候,火车站并没有很多人。里里外外看到的全都是身穿制服的军人、警察和站务员,就连一些卖香烟、花生、小吃之类的小贩都主动退避到很远的地方。袁肃见到陈文年和郑汝成派来的官员后,询问各方面准备的情况,继而又亲自到处走动巡视了一下。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旅客反而越来越多了起来,因为火车调度的原因,不少列车都错开了之前的时间段,大部分都分成了好几个集中的时间,其中就有傍晚这一会儿。
五点钟时,郑汝成打电话到火车站,邀请袁肃到附近的一家饭店吃饭,还说上海当局的官员都已到场,专程前来为袁公子饯行。袁肃想到时间还早,最近都忙了一整个下午,没必要真的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于是就应承了下来,前往郑汝成约定的饭店吃饭。
来到饭店时,正好宋教仁和前来送行的人也都受邀来到饭店,袁肃与宋教仁等人一起来到订好的包间,郑汝成、程德全和其他一众官员早早到场等候。为了不耽误行程,菜肴早已点齐预先做好,众人到场落座之后,马上就开始上菜。
宴席上大家还算很热情,相互之间频频敬酒,就连宋教仁本人都喝了不少杯。
不过终归是赶时间,整个酒席不到一个钟点就匆匆结束。郑汝成本打算亲自送一行人到火车站,无奈刚才喝上头,一时晕乎乎的只能作罢,由其他官员代为前去。
再次来到火车站时,正好赶上从南京开来的一列火车进站,旅客和接客的人来来往往,整个火车站显得很是热闹。袁肃一行人各自下车,在警卫人员的陪护之下,先行来到火车站的站长室休息。不过站长室毕竟不大,容不下那么多人,于是有一些官员就站在外面,袁肃先让宋教仁进去休息,他正打算找陈文年来询问南京那边的安排情况。
就在这时,袁肃忽然看到火车站候车室大门口闪过几个人影,本来火车站人来人往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这几个人影当中有一个明显的女子身影。这个女子走在最前面,其他几个男子却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单单这一点就有值得注意的地方。袁肃本以为只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仔细看去时又忽然发现走在前面难的女子没有大家闺秀的仪态,甚至从侧面的轮廓还感到有几分似曾相识。
然而还没等看得仔细,这些人已经消失在候车室的人群当中。
袁肃凝思了片刻,最终只当是刚才喝了一些酒看走眼了,更何况就算是熟人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又不需要主动上前去打一个招呼什么的。
到了上车的钟点,袁肃这才回到站长室找到宋教仁。此次跟随宋教仁一起北上的除了其秘书孙礼赞,以及国民党宣传部副委员吴仲华之外,还有另外两名国民党籍的议员。这两名议员也是刚从北京南下上海汇报选举工作,此次正好便与宋教仁结伴同行。
简单的絮叨了几句,袁肃与宋教仁一起走出了站长室。陈文年、杜预带了几名警卫员在前面开路,火车站站长陪同在后面,其他送行的官员和国民党成员都陆续跟行。一路上宋教仁跟袁肃聊了一些北方气候的问题,不过都是一些闲聊,袁肃没有太过认真,只是随便顺口的应承了几句罢了。
从站长室到站台有一条专门的走道,如今走道两侧都已经被袁肃带来的警卫员和郑汝成派来的军警戒严。当一行人刚刚出了走道,来到站台上时,事先早已等候在站台上前来送行的学生团体以及其他国民党成员,纷纷举起手中欢送的旗帜,又是摇旗又是呐喊。其中还有不少记者,纷纷点燃镁光灯,争抢着拍照。
袁肃印象中,站台上这些送行的人应该是郑汝成特意安排的,包括那些记者也都是事先打了招呼,目的就是为了给这次迎接任务烘托气氛。当然,他相信其中有一些人是自发前来进行欢送,不过可能仅仅只会占的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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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越来越近了,各位大大激动不?哈哈,传统佳节最喜欢了,哈哈!】
第60章,车站枪击
早先他有想过尽量不好这么麻烦,安排这么多“闲杂人等”在一旁,人多手杂更容易出意外,可偏偏自己临行之前接到中央的嘱咐,要把这次迎接工作办的热热烈烈,所以最终还是只能默然接受郑汝成的安排。
宋教仁一边走一边还向着欢送的人群招手示意,他并不知道这些送行的人是早先安排好的,只当是热衷于支持政党政治改革的志同道合者。
走在最前面的陈文年已经打开了花车车厢的门,他与杜预退在两旁站定,由几名随员先行上车安顿好行李。
就在袁肃和宋教仁快要到达车厢前时,忽然一侧欢送的人群当中突如其来的传来一声尖叫。有些人立刻向着尖叫传来的地方看去,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或者看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紧接着人群中又响起了一声枪响。
这一声枪响就如同平地里炸了一颗炸弹,无论是那些被安排好的“送行的人群”,还是站台另外一边的忙忙碌碌上车下车的旅客,全部吓得惊慌失措。人群接二连三尖叫起来,又如同受惊的鸟兽一般四散逃避,至于逃避不及的也赶紧卧倒在地上。
短短一瞬间,原本有秩序的场面一下子变成了一派“兵荒马乱”的景象。
袁肃第一个念头是愤怒不止:近两百人在现场安保,居然还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前的所有准备难道就是形同虚设吗?
不过他没有继续多想下去,身旁的警卫人员早已一拥而上,将自己和宋教仁团团围了起来,又是推又是挤的往车厢方向冲去。他周围都是人影,完全看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在这个危急关头,还是等先到了安全位置再考虑其他。
“宋先生,宋先生你人呢?”
“我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我很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等宋教仁把话说完,很快又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而且比起之前要显得更加密集,粗略的听上去正在开枪的人数最起码超过了十来人。
就在袁肃与宋教仁快速转移到车厢门口时,忽然身边陆续传来两声惨叫,有两名警卫员被流弹击中摔倒在地上。不过即便如此,其他的警卫员依然奋勇的还击,并且坚定不移的用身躯挡着袁肃、宋教仁二人,直到袁肃、宋教仁二人都钻进了车厢。
火拼才进行了几分钟,整个火车站站台一片混乱,许多人都疯狂的向外面逃跑,剩下的一些则是吓得动弹不得人一直趴伏在地上,或者躲在角落里,又或者是被误伤倒在地上痛苦嚎叫着。在站台上负责警戒的警卫员、军警大约有四十多人,这会儿全部聚集到花车车厢附近组织防线,只是站台实在太开阔,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防守掩护的地方。
此次袁肃南下所带了一百多名士兵,之前一部分士兵已经先登上了前面的几节车厢,另外一部分士兵则还在站外警戒。当枪战爆发后,前面几节车厢的士兵赶紧跑来支援,不过因为事先担心武器走火,子弹没有装膛,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快速做出反击。至于在火车站外的士兵则被惊恐逃窜的人群阻挡住道路,只能慢吞吞的向里面拥挤进来。
杜预在袁肃上车之后也跟着上了车,袁肃看了一眼现在在车厢的里面几个人,除了宋教仁之外就是几名随员,这些人目前都是一脸惊慌的样子。
“杜预,你保护宋先生。丢一支手枪过来。”袁肃大声的对杜预喊道。
杜预来不及回话,只是闭着嘴罩着袁肃吩咐办事,先拔出了自己的一支手枪丢到袁肃跟前,然后跑到宋教仁身边护着对方。
“宋先生要是有什么闪失,我拿你是问。”袁肃丢下这句话,然后沿着车险跑到靠前面的位置,深吸了一口气后慢慢的沿着车窗探出半个头向外望去。他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站台上交火的全部情况,只见混乱的人群当中大约有八、九枪手在袭击车厢这边,大部分是双手各持着一把毛瑟手枪,也有两个人是端着长步枪。
按理说这么一些人根本不可能是四十多名军警的对手,不过因为场面太过混乱,这些枪手又是躲在人群后面先发制人,一下子占据了上风。
不过袁肃并没有多担心,单凭这么一些人想要突破这么多军警的防线,简直是痴心妄想。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算外面没有支援,单单站台这里的军警就早已解决问题,更别说不仅还有外面的支援,火车前半截车厢里的士兵们也正在从后面包围上来,这些人俨然已经犹如困兽一般。
只是他心里一直犯着嘀咕,万万没想到自己都如此设防,居然还会有杀手出现,实在是匪夷所思。更何况历史上刺杀宋教仁的杀手似乎只有一人,然而今天却多了这么多人,究竟是什么人一定要置宋教仁于死地?
正当疑惑重重之际,站台忽然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叫喊声,这个叫喊人还是一个女子。
“杀了袁贼,为我爹报仇,今日就算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听完这声叫喊,袁肃不禁怔了一怔,赶紧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在站台中间靠近一个墙柱附近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对方穿着一身精干的行装,虽然有一些伪装,但仍然还是看得出行走江湖的风范。此人不是别人,竟然正是余小鱼。
他心头徒然惊讶不止,这时才想起来先前在车站门口时瞥见一袭熟悉的人影,原来竟然是余小鱼。然而让他更为惊讶的是,万万没想到余小鱼会是来发动袭击的刺客!
难道说,这些人根本不是来刺杀宋教仁的,而是来刺杀我?袁肃暗暗的叨念着,只感到背脊一阵冷汗,同时胸腔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一下子什么滋味都混杂其中,既然复杂又是烦躁不堪。
真不知道余小鱼心里在乱想什么,就算当初在山海关不幸误杀了其父,那可也是事出有因。更何况当时他已经冒着极大的风险放走了余小鱼,再怎么说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大家理应是扯平了,余小鱼何必还要失心疯的大老远跑到上海来行刺?
一想到这一点,袁肃不由的又觉得这件事太奇怪了。若余小鱼当真只是为了为父报仇,在滦州也好,在北京也好,在天津也好,都可以找机会来下手。可为什么对方哪里不都选,偏偏选择在上海?而且还是他送宋教仁北上的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