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告诉这些俘虏一旦官府收复商丘之后,会进行必要的救济措施,每个人每天能分到一笔口粮,同时官府还能提供相关的工作,以帮助商丘进行战后恢复。然后,让这些俘虏一个个做出保证,只要承诺不再参与叛乱,那就立刻可以回家。”蒋百里不疾不徐的说道。
“百里兄,我明白你这个办法是什么,我也知道为什么你说这是一个赌博。”袁肃笑着说道。他当然不是不相信蒋百里的话,更何况蒋百里事先都已经说了,这是要赌上一赌。这个办法简单的来说就是要收买人心,但作用起来却还能起到散播官府将进行救济的消息。
当然,虽然这是一次赌博,不过还是有很大的几率。毕竟这些俘虏归根结底都是一些平头百姓,无非是希望能有一个活路,如今有了活路摆在眼前,理所当然会感恩戴德。这些人经历了一次失败,对战争自然会感到畏惧,再加上又没收了武器,回去之后十之八九便会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哪怕还有少数顽固的人想要继续顽抗,但对整个作战来说俨然已经造成不了多大的妨碍。
比起侦察队之前在商丘散播的消息,这次是官军正面给出的答复,双管齐下显然能够让老百姓们进一步信以为真。
“都督果然是聪明人,至于是否如此决定,就全凭都督你来决断。”蒋百里同样笑道。
“那就怎么决定了,反正这些乌合之众也断然不会是我们的对手,放他们离去也无可无不可。”袁肃直接拍板的说道。
随后,袁肃便吩咐杜预去安排相关的事宜,首先把所有俘虏集中起来,然后向这些俘虏灌输中央军与众不同的作风,并且以袁肃本人的名义表示在战后一定会进行政府救济。当务之急是希望所有企图反抗的老百姓不要再执迷不悟,先各自返回各自家中安心等待官府的进一步的消息。
当然给了希望也有给予威慑,正所谓恩威并重才能事半功倍。为了不让那些刁民以为官府态度软弱,袁肃还要求进行一系列的警告,包括暗示接下来的作战将会更为激烈,同时也不会再轻易释放俘虏,还包括此次释放的俘虏如果再在战场上被俘,轻者处于二十年劳役之刑,重者则直接枪决。
通过威慑还能间接的让这些俘虏再回去之后,把消息通知给更多的民军,那民军们都知道现在的处境,如果尽早投降那么就此作罢,如果继续冥顽不灵,那后果可就严重了。以这些基层老百姓们的心态,在希望和威胁双重压迫之下,是极有可能遭到动摇。
刚刚安排好这些事,戴凤翔拿着一份电文快步走到袁肃和蒋百里这边。
“都督,二团孙团长发来的电文,城里出了一些状况。”戴凤翔脸色很阴郁,说话的语气也略显几分沉重。
“什么状况?”袁肃问道,随即接过电文看了一遍。
“孙团长说十七师有不少士兵进城之后到处搜刮抢x劫,甚至还做出奸x淫x妇女的恶行。南城那边现在乱成一团,十七师除了五十七团和五十八团之外,剩下三个团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反而还到处添乱、制造事端。”戴凤翔愠怒的说道。
“岂有此理。”袁肃重重的把电文拍在了地图台上,之前还带着笑容的脸色一瞬间变的乌云密布起来。他素来知道北洋军的军纪涣散,在出发之前也曾料到会出现诸如此类的事件,可自己能够接受的这是个别案例,然而摆在眼前的这份电报上,却显示出十七师的官兵成群结队的为非作歹、大肆破坏。
“李师长难道没有加以约束吗?”蒋百里同样拧着眉头说道。他治军向来最重视的就是军中纪律,哪怕部队战绩再差再烂,但也一定要恪守条文规范。他对中国现今的军事状况十分堪忧,“官匪一家亲”当真是对军人荣誉最沉重、最可耻的打击。
“李师长下午才从宁陵县赶往商丘城,这会儿应该才到。”戴凤翔说道。
“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就这一天的时间,二团统计了四十五起扰民案件,其中有三十起还是奸x淫x妇女。知道为什么老百姓们宁可拿着锄头跟官军对抗,也绝不愿意接受招抚吗?这就是原因。可悲,可恨。十七师的那帮杂碎若是不能帮忙,索性让他们都滚蛋去。”袁肃情绪十分激动,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头,双眼喷着明显的火光。
“这事绝不能姑息。我们这边正努力缓和民众对我们官军的矛盾,告诉他们官府会进行救济,可是那头又干出如此这般丧尽天良的恶迹,老百姓们还怎么能信我们?”蒋百里义正严词的说道。
“可是,我们又该如何插手?这毕竟是十七师的事情,而且孙团长在电文里说,此事甚至连李副师长都未必能解决。目前我们这边战事正酣,而且论系统、论兵力,哪怕想要去插手,只怕也会很难。”戴凤翔哎声叹息的说道,他之所以苦闷就是因为这件事的棘手之处。
蒋百里陷入了沉思,这件事关乎两军内务,直接插手确实多有不理智,但是如若放任不管,只会让此次作战愈发困难。原本很简单的一次军事行动,偏偏却让这样一些害群之马弄得如此复杂为难,当真是可恨又可气。
“都督,我以为这件事应该立刻上报到开封,必须由张都督亲自来做决断。”寻思过后,蒋百里十分认真的对袁肃说道。
“我这就准备电文陈明利害,势必要让这些杂碎得到应有的惩罚。另外,先派人从开封送两万元到第二团团部,让孙佑邰先对那些遭遇不幸的人家进行赔偿。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引起民怨。”袁肃咬牙切齿道。
“是。”戴凤翔干净利落的说道。
第31章,突发事件
第二天天色刚亮,在商丘北线的第一团和第三团再次发起攻势。与此同时,商丘南线也开始尝试着进行一些城际的战线推进。王泽的民军部队战斗力之弱,早在第一天作战期间已经表现的淋淋尽致,面对身为黄色军服的中央军士兵,就连民军自己也都感到很是纳闷,什么时候官军能打得如此骁勇?
同样是在这天清晨,袁肃的电报发到了开封都督府。他不仅用最严峻的语气强调十七师的军纪败坏,要求张镇芳亲自下令对违法乱纪之徒进行严厉惩处,否则势必危及此战;除此之外,他也顺带提及关于早先已经协商过的战后救济问题,希望开封这边能尽快将赈济物资派送到前线来,以便立刻对占领区进行安抚,从根本上瓦解民军反抗官府的情绪。
张镇芳收到了电文之后,对麾下十七师的军纪情况也深刻反省了一番。
当然,如果换做是以前的时候,他是很少会理会这种事情,做为一个骨子里很封建的官僚,近几十年来中国军队的现状早已经是耳濡目染。无论是八旗兵还是绿营兵,又或者是团练、村镇联防之类的武装团体,其纪律和品性大多也都是那么一回事。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军队的风气,甚至潜意识的认为这足以算得上是中国军队的“传统”、“特色”。
不过现今的情况大有不同,河南民乱的困扰已经由来已久,更何况中央陆军第三旅此次入豫还是备受中央政府的关注。原本他是不应该让第三旅参与军事行动,可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无论如何也要保证进攻商丘的马到功成。
十七师军纪败坏影响了整个战局,这件事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但是张镇芳的出发点是担心军事行动受到影响,而并非是想从根本上解决军纪问题。
因此,他只给前线下达了一项命令,决定将袁肃在电文中点名的五十九团、六十团和六十一团给撤下来。至于袁肃所需要的物资,也都立刻安排人送到商丘城内去。
二十五日的这一天战斗进行的也很顺利,就如同蒋百里所设想的那样,此次作战前后不会超过三天时间。当天傍晚时,一直顽固坚守睢阳的民军,终于在南北夹击之下崩溃了防线。第一团的部队攻入睢阳,与十七师五十八团完成了会师。
纵观整个商丘战场,南部和北部大部分县镇都已经被官军收复,整个商丘城一大半也落入了官军的控制之下。王泽驻扎在睢阳的主力全军覆没,现如今只剩下在濉河以北以及商丘东北部一小片近郊地区还在僵持阶段。王泽本部最后的人马便全部集中在这些地方。
而在这天中午过后,之前被逮捕的俘虏在经过一番安排之后,便全部释放了回去。
也就仅仅隔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这些被释放的俘虏很快就体现出一股影响力。第一团与五十八团能够顺利攻克睢阳,与这些俘虏回去之后造成的影响有相当一部分关系。大部分俘虏被释放之后,都吓的赶紧跑回家中躲避起来,也有一些则回到民军队伍里,把从官军那里听到的消息散播出来。
在傍晚睢阳被攻陷之前,这里的民军已经出现不少逃兵,剩下的民军也都是军心涣散,根本没有再继续坚持下去的想法。
当天晚上,袁肃在第一团临时团部与蒋百里、戴凤翔做了一番讨论,决定在二十六日这一天一举击溃王泽在商丘的所有民军势力。关于针对濉河和商丘东北部地区的作战,则继续采取正面牵制、迂回突袭的战术,第一团与五十八团负责从后方突袭濉河北岸的民军,第三团与五十七团则负责前后夹击商丘东北部地区。
对于第三旅初次作战能够得到如此顺利的效果,袁肃难免不会感到有种兴奋,更何况尤其是在河南各路部队频频失利的烘托之下,第三旅初来乍到就旗开得胜,哪怕对付的仅仅是王泽这样的小角色、乌合之众,但也撑足了门面功夫。
关于明天的战斗,他已经没有操心的必要,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蒋百里和戴凤翔即可,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开始酝酿战后救济,以及在占领商丘之后的各方面布政工作。
然而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顺利到底,就在这晚深夜两点钟时,戴凤翔带着警卫员急匆匆的来到袁肃休息的帐篷前,声音急促的叫醒了才刚刚入睡不久的袁肃。
袁肃慌忙起身,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披上,掀开帐篷门帘子向外面问道:“怎么了这是,何事如此惊慌?”
戴凤翔手里捏着一份电报,但是由于情急之下也没顾得上把电报递给袁肃,只是喘着粗气说道:“都督,出事了,开封遭到敌人偷袭,张都督紧急求援。”
袁肃立刻皱起了眉头,只感到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惊,自己朦胧的意识一时半会竟然没能全然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之后,他这才开口质问道:“你是说,开封遭遇敌人袭击?你是说有人打到开封去了?哪里的敌人,什么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