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的估计大约有两千余人,不过他们进攻的线路很分散,也不太确定后方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副官说道。
袁肃在心中大致的计算了一下,五十八团大约有一千两百余人,而他目前在宁陵县这里的第一团有一千五百余人,从兵力数量上来看似乎没有任何优势。不过摆在他面前的局势是没有其他选择,自己必然是要前去驰援,至于是否能够全歼这股民军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没过多久,第一团团长林智赶来与袁肃见面,众人在一起简单商量了一下驰援计划。
袁肃料定这支民军连续熬夜奔波作战已经是强弩之末,当务之急应该想办法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尽可能歼灭这支有生力量的民军。他要求第一团兵分两路,一路从官道火速赶往程庄与五十八团会合,在正面牵制民军,另外一路则迂回到程庄西北方向,尝试着绕道民军的后方或者侧翼,发动突袭。
当然,为了避免意外情况发生,袁肃还制订了另外一套备用方案,用以应对援军赶到时敌军企图撤退的情况。一旦发现民军已经撤退或者正要撤退,正面部队改防守状态为追击状态,紧咬着民军不放,另外一路继续从侧翼进行围堵,无论如何要趁势重创敌军。
商议已经,袁肃亲自率领第一团向程庄出击。
第35章,合击围堵
五十八团在程庄的战斗很是激烈,虽然民军进攻的节奏显得很乱,指挥上有着明显的无法统一协调,但是依然可以看得出来,这一路民军埋伏在这里就是为了一鼓作气吞吊一支政府军。因而从中午到傍晚,双方交战的激烈程度呈现递增趋势,尽管五十八团前期失利,可退守到镇外占据有利地形后,还是打出了一定的水准。
民军终归是没有任何军事基础的武装,哪怕这一路民军是属于白朗起义的本部人马,可麾下的人员实在良莠不齐,不仅没办法完全按照既定的命令执行,甚至还频频出现彼此之间缺乏默契的情况。
宁陵县距离程庄大约有四十里的路途,袁肃率领第一团马不停蹄的驰援,总算在傍晚时抵达这里。按照既定计划,他调派了一个营的兵力前往南边支援五十八团正面作战,又亲自带领两个营和团部的人马展开迂回。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民军没办法一鼓作气挤垮五十八团,不得不开始撤退。
然而在撤退的过程中同样连连发生问题,在缺乏有效通讯设施的条件下,前后传达命令只能依靠通讯兵骑着马来回奔波,而因此造成了传达命令不清楚以及接收命令存在延时,前面的部队和后面的部队完全无法协调起来。
在撤退的过程中,竟然还出现前后两路人马撞到一块,前面的质问后面的,后面的质问前面的,到最后甚至都不清楚谁接到的命令才是正确的,才是最新的。
趁着这个空隙,五十八团按照袁肃的吩咐组织起一轮反攻,两个营与第一团驰援的一个营从山丘上发起冲锋,紧追在撤退民军的后面。官军的反扑虽然没有什么战略意义,却在气势上给了民军很大的压力,原本就已经显出紊乱之态的民军,顿时一下子更乱了起来。
民军的撤退显得很是凌乱,若是不知情的人都会直接认为已经溃不成军了。在撤退的方向上这些没有军事素养的民军也出现了严重的错误,一部分人向西北方向跑,另外一部分人则向东北方向跑,原本兵员上尚且有一定优势,现在化整为零之后连这点优势也失去了。
袁肃带领两个营的兵力迂回了五、六里之远,来到一片小树林时,天色已经黑的差不多了。不过他发现前方小树林居然有火把,还有不少人影在晃动,不过过多的推理也能知道是民军在树林里面乱跑。当即,他下令在此处设置重机枪火力点,然后集中所有骑兵继续绕道北边的位置,利用黑夜的掩护来佯装大军围堵,把树林里面的民军向重机枪火力点这边驱赶,争取在重机枪的恐吓下能逼迫这支民军投降。
整个行动进行的很顺利,不到半个小时,绕道北边的骑兵便大呼小叫、密集放枪,树林里的民军根本看不清楚北边的情况,只当是从开封方向突然杀来一支官军,当即吓得连忙往南边逃窜而去。
民军刚刚从树林里面跑出来,早已在南边等候多时的机枪连一阵扫射,跑在最前面的七、八名民军应声栽倒在地。带领机枪连的一名军官随即高声呐喊起来,劝说面前的民军立刻放下武器,并且保证只要现在放下武器投降便能留下一条性命,否则无论是反抗还是逃跑都视为违抗到底,一律格杀勿论。
这一路民军连续奔波了多天,远远不止是从突袭开封那天才开始奔波。早先一直在豫北活动,后来听说白朗大部队向陕西转移,于是又打道向西而去,意图跟上大部队。哪里知道部队才转移不久,又听说商丘遭到官军大举围攻,于是临时改变计划,飞驰南下奇袭开封。
也就是说,从七八天开始,这支民军队伍便已经在大体力消耗的行军。直至最近两天又熬夜奔波作战,无论是军心还是战斗力全部都出现了消弱的状态。
在面对摆在眼前的官军重机枪,以及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民军最后的底气彻底崩盘,所有人都没有心思再继续逃跑,也没有力气再想着反抗。就这样,在领头的几个民军先放下手中武器投降的带头下,剩下的所有人也跟着缴械投降了。
袁肃从后方赶上来,下令将所有俘虏都集中起来看管,同时派遣部队到树林里搜查是否有其他民军的踪迹。结果并没有发现还有其他民军,反而找到了民军的三门火炮,民军的炮兵在发现情况不对劲,索性直接不管大炮逃窜而去。这三门火炮虽然部是什么先进的型号,但好歹是之前官军的定制武器,现在能够收回来也算是可以洗清之前的耻辱。
到了晚上九点三十分时,程庄这边的战斗总算渐渐消停下来。
五十八团在北边追堵上一支民军队伍,带到程庄镇子的路口与袁肃这边会合。两边的俘虏凑到一块,一番清点之后差不多有四百余人。缴获的各式各样步枪有六百多支,子弹两千来发,大炮三门以及配套炮弹二十发。
袁肃与林团长会了面,询问了一下五十八团伤亡情况,被告知伤员还是有不少,现在正在送到镇子上治疗。袁肃则吩咐第一团积极协助五十八团转移和救治伤员,随即又与林团长商量对俘虏的处置问题。
如同之前的政策一样,袁肃并没有打算进行大屠杀,把这些俘虏全部处决,虽然这么做可以起到一定威慑作用,但同时也会带来极其不好的负面影响。他不是信奉“暴力主义”的人,尤其是在对待同胞的时候,能够化解彼此的矛盾才是真正解决根本问题的办法。
在确定处置办法之前,袁肃与林团长一起来到了关押俘虏的地方,这是一片空置的打谷场,四百多人拥挤在一块,密密麻麻的好像根本没有缝隙似的。林团长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袁肃耳边劝说,索性把这些人都枪决以儆效尤算了,留着他们是麻烦,放了他们更麻烦。
袁肃没有正面回答林团长,看着蹲缩成一团的民军,一个个乌七八黑的样子,要么是衣衫褴褛、要么是处处补丁,不难想象这些人绝大多数就是普通农民。他让杜预派人上前问话,询问这支民军的来历,首领是谁,一共有多少人,附近还有没有其他据点等等。
第36章,俘周宝林
林团长这边也派人上前协助问话,不过五十八团的人明显没有什么好耐性,只要问话的俘虏稍微有些含糊其辞,便立刻一阵拳打脚踢。十七师虽然大部分士兵没有什么好素质,但这些与民军鏖战一年多的官军部队,在过去一年时间里积攒的怨气不言而喻。也许以前是没有成功俘获过多少敌军,所以才没有听说有什么“屠杀泄愤”之类的新闻,然而今天总算有了一些“收获”,积怨已久的情绪自然要爆发一下。
袁肃没有进行阻扰,让五十八团的人打了一顿总比枪毙要好的多,更何况现在天色不早,他也要尽快弄清楚这路民军的情况,必要的刑讯还是可以接受的。
几分钟过后,就在几个被揪出来的民兵遭到毒打,在地上嚎叫求饶的时候,俘虏人群里忽然有人站起身来,中气十足的大喊道:“住手!”
这一声大喊很是气势,仿佛是平地里的一声雷,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聚焦到了喊话人的身上。
袁肃循声看过去,只见对方约摸三十多岁,皮肤黝黑,穿着一身破旧的新军军装,因为这一身军装实在太久,又沾满了许多污渍,若不是仔细的去看,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一件新军军装。此人步履蹒跚的从人群里走出来,他所经过的地方,原本挤成一团的民军哪怕再拥挤,也都尽力的闪开一条道来。单单看到这一幕,也能猜出对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几个士兵连忙上前,端起枪来对准了此人,并挡住了对方前进的道路。
袁肃将双手背扶在身后,打量了好一阵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你是何人?”
对方气定神闲,脸上的表情十分坚毅,颇有一种大将面临千军万马的气势,他说道:“我是周宝林,扶汉讨袁军第三支队总司令。你们不必再难为我的手下,有什么尽管冲我来问就是,我比他们知道的都多。”
听到周宝林的名字,官军这边起了一阵议论声,尤其是五十八团的人。
之前在开封附近、河南东部地区最活跃的一支民军,让北洋十七师和十四师双双陷入被动困境的敌人,白朗本部人马麾下第三号人物,现如今居然战败被俘。这可是让十七师和十四师梦寐以求多日的大喜事,这可是整个河南镇压作战至今捕获的最有价值的敌人。
不过对于袁肃而言,他心中虽然同样很欣喜,却不像其他那样是认为立了大功。他倒是很想知道周宝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在河南东部居然有如此这般的传奇名声,能够领导一支农民武装力量与政府军鏖战这么久,先是在商丘打堑壕战,今又发动连续的奇袭。
或许懂一点谋略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谁家都有可能听过三国演义、隋唐演义之类的评书,又或者是其他的民间传说,从中学习了一些“虚虚实实”的思路。但懂得这些思路不代表能很好的投入实际运用,这就是纸上谈兵和身经百战最大的区别。
最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周宝林是带着一帮农民来执行谋略作战,就算有足够的策划思路,也一定要有足够的执行力来配合。偏偏周宝林还做到了,虽然做的不是很好,但客观的说也绝对要比那些所谓的政府军强得多,可见此人的领导指挥能力有多深厚。
“你是周宝林?”不等袁肃开口,一旁的林团长首先激动的追问道。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是信阳人,你们在信阳那里还有我的画像,有什么好辩驳的。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走上这条路,就已经料到会有今时今日。我周某人不惧死,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只是古云杀降不详,我的这些手下无非是为了有一口饭吃,近闻北方来了一支中央军会在商丘救济百姓,所以我只希望你们能宽恕我的这些兄弟们。”周宝林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不仅站立的姿态显得很平静,说话的语态也是不惊不诈。
“哼,事到如今你还想跟我们讨价还价。”林团长冷笑着说道。
“不管你们是真心实意要解决河南民乱,又或者只是装腔作势,如果你们真要把我们所有人都杀了,我敢肯定,今后绝不会再有民军向你们投降。这里的乱子势必会闹得更久,闹得更大。总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现在多说无益,我也不会求你们怎样。”周宝林语气耿直强硬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