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猜测,综合的来说那就是在场的大部分将领是不信任袁肃。
“袁司令,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算是哪门子的计划,简直就是扯淡。与其说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还不如好好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作战部署。”唐天喜最先沉不住气的指责道,他对袁肃的看法虽然不好,但相比其他人来说还算是有几分拿捏。只是就这个计划而言实在有太多不靠谱的地方,或者说袁肃这个人本来就不靠谱。
“就是,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要以身涉险就罢了,别掉过头来反倒害了我们。”
“还真是痴人说梦,就你这样异想天开也能算是计策?早就说了,大皇帝陛下任你来当这个总司令,根本就是信错了人。”
听得这些北洋旧派毫不客气的谩骂,纵然袁肃沉得住气,但是袁肃的一众手下们却早就隐忍许久。之前是因为有袁肃特别吩咐,不管会场上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与对方争执。可朱泮藻这些人目无官长,从始至终就是一副挑衅滋事之态,这会儿袁肃都表明自己以身涉险来化解军事摩擦,不领情也就罢了,却还这般恶语相向,当真是不能再忍。
“话别说额那么难听,袁司令舍身前往汉口,还不是为能兵不血刃化解此次危机。你们整天一口一个北洋的挂着,也没见你们真正为北洋操什么心。”陈文年反唇相讥的说道。
“起不管这件事能否成功,袁司令能有这样的勇气,你们呢?耍嘴皮的功夫倒是不小。”
“他奶奶,你们什么意思?”
“兵不血刃,说的好听,真要是兵不血刃还要咱们这些当兵的做什么。”
“怎么了,我们就是这意思!”
眼看场面就要发生争执,主席上的袁肃伸出手来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反倒让不少人吓了一跳。众人这才立刻消停下来,不过双方谁都没有好脸色,一个个都是咬牙切齿,放佛散会之后还会大打出手似的。
“这个计划早先我已经跟陈师长、蒋参谋长他们进行了一番商议。没错,现在看来确实很有风险,但是未尝不能一试。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就算我不去以身犯险,你们也根本不会好好的配合我进行正面作战。到时候只会让战事越陷越深,受苦的还是下面的那些兄弟。”停顿了一阵之后,袁肃用一种充满威严的口吻说道。他故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就是要让在场的人知道自己不是傻子。
听完袁肃这番话之后,有几名将军多少心虚了起来。他们没想到袁肃还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不过本来他们就没打算留什么情面,又岂能责怪袁肃不留情面。现在倒好,袁肃的话一下子就把矛头指向近卫军上下的内部不和,让他们这些旧派军官显得很是局促,反倒还将袁肃个人形象推高了。
不过仔细想一想,袁肃的话未尝不是一种告诫,如果采取正面作战,在上下不和的情况之下究竟能进展到什么程度,只怕在场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准。好的方面说不准,坏的方面肯定还是有。真到了那个时候,局势会变成什么样子,当真叫人堪忧。
“你们毋须有任何担心,总之,一切我都已经计划周全。哪怕此行我失败了,料想曹锟也不会拿我的命,最多是失手被俘罢了。到时候近卫军总司令暂由田将军代理,如此你们得偿所愿,大可上下一心,从容组织接下来的正面进攻。我也不算一事无成,好歹为此次行动做了一份贡献。”袁肃不疾不徐的又补充道,这时他的语态则变得很轻松,表现出一副很是豁达的态度。
“袁司令,你大可不必如此。虽然我等之间是有一些矛盾,那也是彼此并不熟悉的缘故,只要加以磨合,相信一定能更有默契。”田文烈对于袁肃这么大方的委任自己代理总司令,心中顿时感到有几分不忍之意。从这会儿来看,袁肃并不是一个毫无勇谋的人,甚至可以说要比在场大部分人更有勇有谋。
先不说袁肃的计划成功几率有多大,单单这个计划就十分惊奇,只怕很多人是没办法想出这个计策,更没胆量来想诸如此类的计策。更何况袁肃如此顾全大局,岂不说以个人之躯亲自涉险,同时连涉险失败之后的情况都考虑好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袁肃之所以要先执行如此冒险的计划,全部都是因为“内部不和”的原因所逼。
这一点也让田文烈、唐天喜这些稍微有点责任心的将领感到“内疚”。
“我明白田将军的好意,不过这次汉口之事本就是兄弟阋于墙,真要大打出手势必会让我们北洋元气打伤。能用更好的办法来解决此事,即便风险再大也应该尽可能的去尝试一番。我意已决,就这么决定下来。”袁肃郑重其事的说道。
田文烈暗暗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再继续劝说下去。
倒是朱泮藻这一派人一个个心里多有一些窃喜,只盼着袁肃这次行动计划失败,没被曹锟打死算是他命大,接下来中央近卫军这边也好沦为他们自己人来掌管,何乐而不为?
袁肃让会议进入了下一个议题,那就是关于各路军队接下来的部署情况。作战部队当然不能全部云集在郑州,不管他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几个中央师都必须进占更有利的作战位置,一方面分散后勤供应的压力,一方面是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尽快投入行动。当然,所谓的部署也必须为他的奇袭计划提供一些帮助,那就是在初步布局上摆出一副保守的状态,要让汉口那边相信这是自己故意一手安排。
毕竟袁肃都决定要以身涉险,那些原本颇为反对的旧派将军们这会儿也都稍微妥协了下来,没有再提出任何无谓的异议,全部都遵守袁肃的部署。
在配合奇袭汉口计划方面,袁肃没有把兵力集中到南阳和信阳,这两地本是切入湖北最近的大城。不管选择进攻路线是哪里,部队都必须经过这两地才能继续南下。正是为了掩人耳目,袁肃只让第一师、第二师分别派遣了一个旅的部队担任前沿警戒部队,并且要求这两旅人马和抽调出来的民夫,佯装在南阳和信仰修建防御工事。
第一师主力部队移驻平顶山,第二师主力部队进驻驻马店,第三师进驻漯河,第十师进驻光口县。其余部队则分别聚集在许昌、郑州两地。
从表面上来看,所有主战部队都没有挺进到最适合进攻的前线位置。但是实际上所有部队控制的都是有铁路或者临近铁路的大城县,一旦需要采取军事行动,火车车皮很快便能调派下来,行军根本不成问题。最重要的是可以给汉口那边造成一个假象,那就是近卫军这边还没有做好进攻的准备。
布置完这项任务之后,最后又做了一些数据上的统计,包括各师后勤供应、兵员情况和作战规划等等。利用这些数据上的统计,袁肃又与众人讨论假设在自己奇袭汉口计划失败之后,近卫军该如何采取军事行动的事宜。基本上没有太大的争论,大体上要么是集中兵力由信仰南下,直克随县,切断襄阳和汉口的连接;要么是兵分两路,一路牵制襄阳,一路经随县取孝感,尽可能造成敌军最大的伤亡。
第88章,另有算盘
是夜,郑州东城第五师临时司令部行营。位于二楼的小客厅里,朱泮藻正抽着大烟,烟雾缭绕,把本来不大的客厅都填满了。坐在茶几另外一边的正是第五师副市长蔡成勋,以及参谋长陈光远,三人原本正聊着部队转移的事情,不过也不知怎么的话题又转到了袁肃所谓的奇袭汉口的计划上面。
“都说这是白日做梦,那姓袁偏偏还这么死心眼。瞧瞧他在今天会议上说话的那个样子,弄得就好像是舍身取义一般,当真是叫人不痛快,老大的不痛快。”蔡成勋一边埋怨的说这话,一边将手中的香烟在烟灰缸边缘点了点头,缭绕的烟雾熏在眼前,让他不得不把双眼眯成一条缝。这使得说话时的态度更有一种瞧不起的意味。
“哼,我到现在都怀疑这姓袁的到底在安什么心。没想到之前还真跟那帮叛党有所往来,只怕他就是在担心叛党那边会先一步放出这个消息,所以才故意先装出一番大义凌然的样子来。就怕他接下来会耍什么花招呢。”朱泮藻没好气的说道。
“谁说不是,唉。到时候误了大事,这姓袁的指不定还会把脏水泼在咱们身上。”蔡成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言不达意的附和着老首长的话。
“我看,此事也不能草率断定。袁司令好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有什么别的心思吗?倒不如说,袁司令也是孤注一掷,若是能把这件事料理好了,也省了我们不少的心。”陈光远年纪要比朱泮藻、蔡成勋年轻一些,虽然也不是认同袁肃的人,不过在对待事情上还能有几分公正。
“秀峰,你向来处事持重,今天怎么反倒就这么轻易着了袁肃那小子的道儿?”朱泮藻有几分不悦,瞥着陈光远说道。
“大人,我只是觉得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必再过纠结。大不了就等着看,无非是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袁肃是人谁鬼,还不是立见分晓?”陈光远解释着说道。
“这件事早先我就再三说过了,就怕夜长梦多。现在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会牵连甚大,真要等袁肃搞出什么乱子来,到时候谁能收拾的了残局?”朱泮藻说道。
陈光远不想在这件事跟朱泮藻有什么争执,于是选择默然不语。
就在这时,蔡成勋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立刻坐直身子说道:“子芹兄你说的不错,可大可小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省的还要继续琢磨怎么来算计袁肃到底打什么主意。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这件事捅出去,先把袁肃从总司令的位置拉下来得了。”
朱泮藻眯着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蔡成勋压低声音进一步说道:“袁肃不是要假借跟曹锟暗通,去汉口跟曹锟见面吗?我们就在他动身之前把袁肃意图偷袭汉口的消息放出去。”
朱泮藻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大胆了,但是没想到蔡成勋居然比自己更大胆,他一下子也坐直了身子,放下手里的大烟枪,郑重其事的对蔡成勋质问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真要是出了什么乱子,咱们可就成了北洋的罪人,大罪人。”
蔡成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挥了一把手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现在也弄不清楚袁肃到底是什么心思,就算他真的打算以身涉险、奇袭汉口,可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又有多少,是不是?他在汉口如此冒险行动,双方一旦大打出手,弄不好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咱们事先把消息泄露出去,等袁肃一到汉口直接便被曹锟俘虏,反而还能确保他能活命。”
朱泮藻仔细思索了蔡成勋的话,虽然蔡成勋的话是歪门邪道,但也不代表没有道理。现在最关键的两个疑惑,一个是不确定袁肃到底会不会耍花招,另外一个那就是这个奇袭汉口的计划究竟能否成功?这两个疑惑加在一起,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会一口否决。
军事行动是不可能赌博的,最起码不能轻易赌博。现在明显可以不用赌博,只要循规蹈矩的进行便可以,偏偏袁肃非要去赌这一下子!
顿了顿之后,蔡成勋看得出朱泮藻已经心动了,于是又接着说道:“子芹兄,你想想,岂不说这个计划漏洞百出极其冒险,几乎是不可能有成功的机会,甚至还有可能引发另外的变故。就算咱们抛开这一些都不去计较,单单假设袁肃成功夺取了汉口,兵不血刃解决了这么大的危机,这功劳岂不是全让他一个人独领了。”
朱泮藻瞪了蔡成勋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