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2 / 2)

宫学有匪 吾玉 3146 字 9天前

大殿之上,八位参与学府比试的弟子俱有封赏,除却一并记入宫学的千秋册以外,还各得了不同的赏赐。

孙家兄妹的是一对黄金长刀,一条金丝长鞭,以及两匹汗血良驹,他们的父亲兵部尚书孙汝宁,在一旁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梁帝还在龙椅上特意夸了句,虎父无犬子,孙尚书得了一对好儿女,让那孙尚书受宠若惊,连连谢恩,欣喜万分。

姬文景与赵清禾也得了同样的贵重恩赏,姬文景的是一全套小叶檀木的文房四宝,还有太湖凤老仅存于世的几套作品,这可是千金难买的珍贵之物,除了宫中的藏书阁里收了几套外,别处几乎不可能寻得到,姬文景喜出望外,这份赏赐可远胜过一般的金银珠宝,他听到太湖凤老那几套作品时,眼睛都亮了。

而赵清禾的则更让人惊喜,她家本就是平江首富,财力通天,任何稀罕的东西都不缺,梁帝心思玲珑,直接大手一挥,赏了赵清禾父亲一个官职,虽只是个没有太多实权,好听“挂名”的虚职,但这个头衔对于赵家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这在过去是多少钱都换不到的,几乎等于让他们一下跨越了阶层,实现了整个家族地位的跃升!

赵清禾激动得快要热泪盈眶了,谢恩时结结巴巴,将梁帝都逗笑了,姬文景也看着她唇角微扬,目光中满带柔情。

两轮封赏后,当轮到付远之与闻人姝这一组时,闻人姝几乎要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双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今日上朝,特意穿了一件艳光四射的衣裳,将自己打扮得美若天仙,可其实,梁帝是个文雅的性子,并不喜欢这份“艳俗”的美。

当下,他坐在龙椅上,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让随侍一旁的公公开始宣旨封赏,那公公清清嗓子,正要开口时,却有一道身影排众而出,朗声道——

“陛下,竹岫书院少傅宣名初,有一事禀告。”

宣名初在扶桑代表团离开大梁的那天,意外地在房中收到了一张画像,画像是从底下的门缝里塞进去的,他一开门,就看见了地上折叠起来的画像。

打开画像,宣名初几乎震惊难言,那画上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与扶桑烹饪比试那一日,闻人姝潜入书院厨房,毁掉秋萤草的画面。

画中人物栩栩如生,每个动作细节都清晰无比,连热水中那散发出的氤氲雾气都生动逼真,让人一眼便能看明白过来,可见画作者功力之了得。

而更让宣名初惊异的是,画像的末端,还写着一行蝇头小字:亥时二刻,十方亭中,星夜一谈。

那字迹既陌生又熟悉,有种说不出的即视感,宣名初思虑再三后,最终还是怀揣着画像,在夜晚亥时去了那十方亭。

亭中月下,他见到了一袭俊秀青衫,愕然地脱口而出:“远之,怎么会是你?”

那身青衫徐徐转了过来,向他一施礼,正是眉目清雅的付远之:“学生便知道,老师一定会来。”

他抬首一笑,月光披身,青衫随风飞扬。

原来那画像与字迹俱是他所为,只不过他都是用了左手,宣名初才一时没能认出。

当下宣名初听了他一番陈诉后,整个人难以置信:“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付远之神色肃然道:“千真万确,学生敢以性命担保……只是学生系于家族牵制,不便出面,才只能以此方式请老师星夜前来,将事情据实告知。”

他顿了顿,望着宣名初,一字一句道:“整座书院上下,学生最为信任的,除了老师您,别无他人。”

月光如水,亭中两道身影一番久久夜谈后,离去时,宣名初对付远之郑重其事道:“你放心,你不便去做的事情,老师来做,也不会将你牵扯出来……毕竟,老师理解你的苦衷,你身后站着那样一个大的家族,一言一行势必都无法遵循本心而为,可老师不同,老师出自寒门,不依附任何派系势力,我只代表我自己,我无所顾忌,也无畏无惧。”

付远之长睫一颤,宣名初已拍了拍他的肩头,神色坚定道:“这件事情你来找老师就对了,你放心,老师绝不会坐视不管,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在陛下面前揭发这桩罪行!”

无法言说那一刻的触动,星月下,付远之胸中热血沸腾,久久望着宣名初,终是向他深深一拜,语带哽咽:“老师大义,学生感念于心。”

如今这几个字还回荡在宣名初耳畔,宣名初深吸了口气,跪在梁帝面前,对着满朝堂的文武百官,扬声道:“此番学府比试,书院上下殚精竭力,人人皆可赏,但唯独一人,不可领赏,还须重重受罚。”

他话一出,满朝皆惊,个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窃声议论起来,龙椅上的梁帝也微蹙了眉头,不解道:“宣少傅这话从何说起?你口中的那人是谁?”

一片惊疑不定间,付远之垂首站在殿中,面无表情,淡然如常,他旁边的闻人姝却是身子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脸色也开始一点点发白,她心头跳动如擂鼓,有种强烈的不好预感。

大殿之中,宣名初昂首目视梁帝,余光投向了那道发抖的丽影,高声一字一句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奉国公府的四小姐,此番代表书院与扶桑比试的女公子,闻人姝。”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论功行赏

☆、第八十八章:骆秋迟唯有一愿

“当时臣无意路过,在后厨窗外撞见这一幕,却并未多想,还以为女公子是在准备应战食材,只因她也是八位参与学府比试的弟子之一,臣对她毫无怀疑,再加上臣负责的只是算术一块,对烹饪一项的具体分工,食材特性也不甚清楚,所以当下什么也没想,也未阻止她的举动,只望了一眼便离开了。”

“直到后来场上出现巨大变故,臣得知一味重要食材被蓄意毁坏时,才顿然醒悟过来,一切都是女公子做的手脚!臣当时又惊又愤,却因比试在即,不好站出来揭发,也害怕‘扰乱军心’,便强自按捺住,想等到比试结束再说,哪知后面又接连发生千岚天君求娶一事,臣一直未找到合适的时机,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万事尘埃落定,扶桑代表团也终于离开了大梁,臣才得以在圣上面前,亲口揭露这桩罪行!”

“臣敢以性命担保,所见所述的一切,尽皆属实,若有虚言,任陛下处置!”

宣少傅伏地一拜,声音久久回荡在大殿之中,满朝震惊。

他巧妙地将时间线挪到了前面,设在了闻人姝动手,而付远之还未到来之时,给自己制造了一个第三人的目击时间段与证词,将付远之彻底摘了出去,可谓是天衣无缝。

当下,殿上炸开了锅一般,梁帝更是眸光一紧,霍然瞪向闻人姝,闻人姝吓得面无人色,摆手间语无伦次:“不,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臣女没有做过这种事,是宣少傅,是宣少傅诬蔑臣女……”

“女公子到了今时今刻还不承认吗?”宣名初抬起头,厉声一喝,他冷静的目光扫过文武百官,最终落在了龙椅上的梁帝身上,一字一句道:“臣早知女公子不会轻易承认,还好臣后面回到厨房检查时,在角落中拾到了一物,不是旁的,正是女公子当日无意掉落的一支海棠发簪。”

“这发簪上刻着女公子的名姓,还有奉国公府的独有标志,旁人绝不可能伪造出来,臣今日将它带到了朝上,此刻就能拿出来与女公子当堂对质,不知女公子敢不敢一见?”

宣名初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在朝堂上,闻人姝脸色愈发煞白,眼见宣名初就要往怀中掏去,她吓得身子颤抖不已,下意识就伸手摸向了头上,却是目光一喜,心弦骤松,脱口而出道:“你胡说,海棠发簪明明就在我头上,根本没掉在那厨……”

她话还未说完,已猛然反应过来,脸上血色尽褪,然而为时晚矣,满堂哗然,梁帝眼眸更是遽然一紧。

宣名初却是笑了,从怀里伸出的一只手空空如也,在闻人姝面前摊了摊,长声道:“女公子自己承认了,还有何话可说?”

奉国公闻人靖站在百官中,脸色铁青,一记怒声道:“姝儿,你当真做出这种事情了吗?”

闻人姝再无可辩解,整个人吓懵了,身子一下委顿在地,她猛然看向龙椅上的梁帝,颤声哀求道:“陛,陛下,臣女一时糊涂,臣女知道错了,求陛下开恩,臣女再也不敢了……”

朝上愈加哗然,无数震惊目光的注视下,闻人姝撑不住,扭头又看向人群中的伯阳侯,泪水夺眶而出:“外公,外公救姝儿,姝儿不是存心的,姝儿……姝儿只是一时糊涂!”

那伯阳侯又气又心疼,当着梁帝的面,却什么也不好说,只能痛心疾首道:“姝儿啊,你为何要干出这种糊涂事啊!”

座上的梁帝一拍案几,龙颜大怒:“干出这种事情,还妄想去求谁,能帮你脱罪不成?难道你以为国家法度是儿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