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东西收好,等会见着你娘了,别傻笑,等出门了再把事告知她,听到了没有?”见小姑娘脸刚苦着,得了她的话,又掩不住欣喜地把她给的东西放进了包袱里,萧玉珠在心中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到了。”
听到春鹃脆生生的回答,萧玉珠又失笑轻摇了下头。
还好这普通百姓家的日子要较萧府中单纯得太多,要不按春鹃这大大咧咧,什么事都能转眼即忘的性子,还真怪让人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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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狄赵氏留了戚氏母女的饭,戚氏除了听说过狄县令之子的名声,送亲那天也只看了新郎官几眼,前两次她来狄府也没见着过狄禹祥,听说他晌午会回来用饭,就想再看一眼,所以狄赵氏留了饭,她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狄禹祥这日回来得晚了点,刚推开门,就见小妻子站门边头往他这边探,他不由笑了,走过去抬手摸了摸她滑嫩的脸,声音也放柔了些,“饭备好了?”
“备好了,”萧玉珠有点不好意思地朝他欠了欠身,“今日我奶娘来了。”
“奶娘来了?”狄禹祥摇了下头,颇有点自责地道,“我回来得晚了,让人久等了。”
说罢,急走了两步,边走着朝那站在廊下的戚氏抬手举揖道,“晚生回来得晚了,让戚奶娘久等了。”
戚氏见他这等礼节,忙拉着身边的女儿弯腰,“大公子多礼了,哪敢当得起。”
“奶娘多礼,请。”狄禹祥上了台阶,微弯了腰虚扶了戚氏一下。
戚氏抬起了腰,她止不住满脸的笑,笑得连眼角的皱纹都起了。
“奶娘,进罢。”萧玉珠跟在了他身后,笑着让戚氏和低着头不敢看人的春鹃进堂屋。
饭间狄禹祥与二郎他们一桌,狄增今日下乡办事去了,连饭都无需送到前堂,狄赵氏陪了戚氏的客,带着萧玉珠和戚奶娘一桌。
用完饭不得多时,戚氏就带着春鹃告辞了,她虽与狄禹祥话都没多说两句,但萧玉珠送她到门口的时候,她红着眼与她家小小姐道,“奶娘这下是真的放心了。”
“嗯,他对我好得紧。”萧玉珠笑着点头,碰了碰戚氏红通通的眼角,“你也要好好的,要时常来看我。”
“小姐,姑爷我看好得很,跟您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我看没有人比你们般配,跟南庙街的那个说书先生说的一样,这叫,叫佳偶……偶……”春鹃见要走了,怕话来不及说,在萧玉珠话落音之时,连忙插嘴急急地补了一大串,但说到后头,那叫佳偶什么来着她给忘了,“偶”了半天,就哑巴了。
“佳偶天成!”戚氏见临走女儿都要献个眼,不由翻了个白眼,“偶什么偶,不懂就别瞎卖弄,你这性子给我改一改!”
“可我说有天造地设啊,隔壁的春生是个男娃,他还不会说呢……”春鹃的那点不服,在戚氏严厉的眼神下逐渐消失了,最后禁了声。
“那我走了。”戚氏那点子离愁别绪被女儿这么一闹也难再攒成,朝萧玉珠勉强一笑,“别送了,赶紧进门去。”
“诶,走罢。”萧玉珠紧了紧她手中重重的篮子,她婆婆打发了她奶娘不少东西,篮子重得很,她不免多叮嘱了一声,“提得疼手了就在路口歇一歇,跟春鹃换着提,别让她躲懒。”
“知道了,进罢。”戚氏朝她罢手。
知道她不进去,她奶娘就不会走,萧玉珠便先进了门。
等过了一会,她朝虚掩的门缝看去,见到奶娘回头朝门边这边看来,她不由微笑了起来——她这奶娘疼爱她的心啊,那是真得不能再真的。
她又看了几眼,等人走远了,才栓上了门栓,把门关了起来。
回头间,看到她夫君在廊下的台阶上远远看着她,萧玉珠笑了起来,朝他走去的步子走快了,一直走到他面前,嘴边的笑意更是欢快,“你可是在等我?”
“嗯,等你。”狄禹祥牵了她的手,嘴边的话有些慢悠悠,“这天儿是真凉了,回头给娘和你扯些花布回来,你们也该为着自己做几身新冬衣了。”
“我不缺,给娘做就好。”
“你也要做新的,”狄禹祥笑着低头,柔和地与她说,“去年的你穿不得了,你比刚到家里时,要长高不少了。”
萧玉珠顿住了脚步,见少年夫君笑眸里倒映着她的脸,饶是这半来年她已习惯于他的好,这时还是难免鼻酸,如此出口的声音也低得不像话,“这个你都知晓?”
天天在一起,他竟然知道她长高了?因她自己,都是衣裳穿着短了截,这才知道自己比刚嫁进来时要高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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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九月下旬,虽说家中冬菜都已备妥了,但大郎二郎,还有三郎四郎狄家四个儿郎他们个个都长了个,这去年的冬衣穿着也是短了,本来狄赵氏准备的是按往年一般,大郎的给二郎,二郎的给三郎,最小的捡三郎的穿,但狄禹祥这时拿回了几斤蚕丝,说是同窗家养了蚕,分给了他几家蚕丝,让狄赵氏和萧玉珠做身冬衣。
这蚕丝放到里面做冬衣,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普通人家用的都是麻絮,狄赵氏哪舍得,只想着给儿媳做一套算了,留下的给大儿做冬衣,哪想,萧玉珠也是如此想的,她也是舍不得崭新的蚕丝给自己用,又把自己以往带过来的冬衣全拆了,拆得那个叫毫不犹豫,又拆了整整五件的蚕丝出来,新的蚕丝给二郎他们做新衣,拆出来的旧的,先给大郎做了,再给她自己和狄赵氏添一身。
“新的给大郎做罢。”狄赵氏听了她的打算,摇头道。
“给二郎他们做罢,大郎知道的。”萧玉珠笑着说,她这少年夫君虽还未及冠,但在家中的地位那是仅次于公爹之下的,长兄为父,平时家中有什么好东西,哪次他不是让着几个弟弟,萧玉珠自然有私心,但也不想破这个例。
他想的顾及的,也是她要去想的要去顾及的。
而且他真是对她极好,好东西他不用,都要留给她,为着他这份心意,萧玉珠也万不会让他为难一分。
“你啊,别光想着我们。”狄赵氏叹了口气。
“娘何尝不是,”萧玉珠笑了起来,“您可是什么都让着我。”
家中几口里,实则是婆婆做得最多,穿的吃的都是让着他们这些小的。
所幸公爹为人虽古板,每日都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但也是真心敬爱婆婆,经常谦让她留给他的好东西,两夫妇那叫一个琴瑟调和,萧玉珠刚嫁进来时还奇异公婆的恩爱,日子久了,看着公爹就是去乡下村里出趟公差,回来袖中都要捞出一把老乡塞的红薯片给婆婆磨牙根,才知就算一家清贫,婆婆为何也甘愿为着一家子每日忙上忙下,连声累都不喊。
换到她头上,嫁了大郎这么个出门在外都要念及她的夫君,她这也才明白为何宁愿多做些事,也不愿对方为难一分的心情。
日久见人心,时日一久,这才慢慢知道起了她爹为何直言跟老太君相谈,让她下嫁狄家的那份心。
她当初还道父亲轻率,现今想来心上不免有几分惭愧,也许父亲在别的方面才能不大,但爱护她的心一直情真意切,竭尽所能对她好,可怜他万般为她着想,还要被她腹诽,要是知道了她曾是怎么想的,还不定要伤心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