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帝急喘了好一阵的气息,才忍住没把废后的气话说出来。
他废不了后,以前废不了,以后也废不了。
她是暮家女,这天下找不出第二家比她娘家更省事的娘家来,她还有点好,把后宫打理得条理分明,平时除了爱点玉,也不怎么花钱,这些年没少替他的私库省钱,他这样连连安慰着自己,这才缓了过来。
“怎么看她们不顺眼了?”文乐帝气过一阵,再回过神来,都有些焉了。
“你出去。”暮皇后没跟他说话,转眼瞧向了那躲在角落里的老内侍。
老常子正在抹泪呢,一听这话,惊讶地抬起头,见到皇后在看他,花了好一会才明白皇后娘娘这话不是对皇帝说的,而是对他说的,老总管一反应过来,浑身一个激凌,立马哆哆嗦嗦地,连滚带爬地往门边滚着走,“老奴这就滚,这就滚,娘娘,老奴这就滚,您别生气,您可千万别生气……”
好不容易滚到外头,朝着来扶他的两个老徒弟就是哭天喊地,“皇上皇后又吵起来了,这可怎么生好啊,先皇都不在这么多年了了,谁来劝劝他们啊?我的先皇啊,老奴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见先皇都从他嘴里出来了,来扶他的两太监面面相觑,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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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跟皇后其实不怎么吵架,但朝廷上却还是清楚记得皇帝皇后吵过的两次架,那两次,宫里都传出了要废后的谣言。
之所以说是谣言,那是废后都没有废成功过,朝廷里残留下的老官还记得当年有人不怕死在朝会上附和废后谣言,那时皇帝的脸可比黑锅底还要难看,没几天,那几个附和的就被皇帝找了个借口,丢了头上官帽子,回老家种田去了。
自那次后,宫中再传废后的话,也没有当着皇帝的面提起此事了。
皇帝说了,他不允许后宫干政,但也不允许他的臣子管他后宫的事,谁犯了他的忌讳,他就杀了谁。
萧玉珠这还是第一次经历皇帝皇后吵架,皇帝要废了皇后的谣言,这日两家人一起春游,嫂子找了她上了她的马车,她就好奇地问起了此事。
听到皇后跟皇帝吵架的原因后,萧玉珠顿了一下,小心地问嫂子,“那个,不是不许内宫干政么?”
如果兰家是大皇子的人,那就是外政了,皇后这么一弄,岂不是授人以柄?
“这也可算是内宫之事,”暮小小跟不明内里的小姑解释道,“后妃以前在娘家被什么人教过,请的什么先生,就是小时候奶过她们的奶婆子,这都是要记录在册的,如果事实跟名册不符,那就是她们和她们的娘家欺瞒皇家的不是了。”
“那,可是不对?”
暮小小好笑地看了眼睛微张的小姑一眼,点头道,“是不对,宫中各宫妃子的来历籍贯这些册子都在我二姐手中,我二姐记性好,素来把该要她管的这些事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不会有错,她从不会生没来由的气,她这人啊,最痛恨有人骗她,给她找不痛快,尤其此事还会涉及到九皇子,这次她肯定是气大了,想让她歇气,肯定难办得很。”
☆、第166章
暮皇后一直自认嫁进了皇家,皇家也还了他们暮家清静,她自然会好好当她的太子妃,当她的易国皇后,就算她不想管,她也尽了职守,管着这内里的一大家子。
她当皇后是来管事的,先皇说了,以后宫里的这一大群就是太后也得听她的,谁不听她的就是跟皇家作对,得了这话,暮皇后当初才嫁的。
但嫁进来,这上上下下没少给她添乱,小妾不听话,天天犯上作乱挑战她忍耐力,皇帝即要她当皇后管着他的小妾们别贪得无厌,还不要脸跟她索心,暮皇后好几年看着皇帝就烦,听他名字都觉得食不下咽。
虽然儿子在各方的期盼下她为他生下来了,但她还是那个先皇让她进宫来当皇后的暮皇后,是这后宫里的主子,这宫里的事得按着祖宗和她定的规矩来。
所以在宫里静了两天,默默等着文乐帝发作的众妃子发现她们再次失望了,皇帝下了令,说各宫来历有假,让常总管协助皇后查明情况。
帝后正在冷战,皇上也不来风仪宫了,老常子一去凤仪宫,跟皇后查了一天的事,见她身前跪多少人都吃得香睡得好,别提有多好过,他一想起养心殿里半夜披着衣皱着眉咳嗽着批折子的皇帝爷,差点泪两行。
论心肠之硬,这么多年来,他就没见皇上斗过皇后过。
可这次皇后要是不给皇上递架子,皇上不知道还要捱多久。
老常子苦兮兮地跟了皇后两天,暮皇后看着他那张苦脸就觉得晦气,都想打发了他走,九皇子在旁静静看了几天,见母后连小时候替他把屎把尿的老常子都要嫌了,赶紧出面,当晚就把他父皇强拉到了凤仪殿,跟父母用了顿冷冰冰只有他不停说话的膳。
等膳罢,九皇子在他父皇挥袖要走的时候大叹了口气,“为何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为父为母的哄孩子,换到我们家,就成我哄你们了?”
“这宫里哪来的别人家?”暮皇后好奇问儿子。
九皇子语塞。
“他就没去过皇伯皇叔家?那不是别人家?”见皇后连儿子都不放过,文乐帝忍不住了。
“傻孩子,那不是别人家,那也是咱们家,”暮皇后根本没理会他,只对儿子淡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些都是咱们家的,不过,就是自己家里的事,你也少管些,那么多的人,你管不过来,少跟你父皇一样,婆婆妈妈的事都要管。”
文乐帝气绝,走到暮皇后身边就伸巴掌,暮皇后冷眼看了他一眼,文乐帝一看她瞪他的凤眼,牙都差点咬碎,握拳挥袖转身坐下,恨恨地道,“朕就不走了,你再生厌,朕也不走了。”
当晚他就真没走了,睡在了凤仪宫里皇后的凤床上赖着不走。
事毕,暮皇后也累了,打了个哈欠也没再赶他。
见她安静了下来,文乐帝抱着她苦笑道,“你一挑,就挑上这么多,明面的暗里的你一个都不打算放过,她们要是联手,你防不胜防啊我的乐山。”
暮乐山不屑地哼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是她们一直在怕我,什么时候得成我怕她们了?是她们是皇后,还是我是?”
“是是是,你是,”文乐帝头疼,试着跟她讲理,“可你也不能一把挑,一个一个来不成吗?”
“我是讲道理的人,”暮乐山一听他跟她讲道理的语气,也很清楚明白地跟皇帝道,“她们犯了错,那我就能办她们,没犯错,我还能杀了她们不成?我什么时候滥杀过无辜了?就佟妃那苦瓜脸,我打一见到她就觉得她给我们易家添晦气得很,连父皇都想让我办了她,都想过数种弄死她的法子了,可我也让她活到了如今不是?”
“父皇让你办她?为何?”头一次听说这事的文乐帝惊讶。
暮皇后却是淡然得很,“父皇觉得她身为一个女子,野心太大。”
“野心太大?”文乐帝睡意全无,“朕怎么没看出来?”
暮皇后突然捂嘴笑了,“你当时眼睛尽瞄人裙裆里去了,要是能瞧得出,父皇都能多夸你几句,不过好多谢你和佟妃的恩爱,让我过了好几年清静日子,那几年你们两个我都不用常见,小日子别提有多舒坦。”
文乐帝当下决定闭嘴,不再跟她说下去了。
再说下去,不用她赶,他就能气得狂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