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夫妻俩也想过接父母来京,可公婆性子皆是忠厚老实之人,不适合来龙谭虎穴的京中生活,这于萧玉珠来说,其实也是有些黯然的,婆婆于她是另一个母亲,而在两个弟妹心中来说,婆婆在她们心中的位置甚至比在她心中还更重,受她们都尊重爱戴的婆婆来了,只会让家中的人心更安稳,只是大郎的路到底是有些凶险的,二郎他们更是不必说,他们现在刚摸到官场的门,饶是有亲长兄带领,许多事都有些反应不及,就是大郎是爱给自己留后路的人,也不敢断定说他此生没有起伏,让老人家来跟着他们过这种日思夜虑的日子,终是不妥。
就在淮安京城往来信件中,六月中旬,温北调过来的是将领到位,此次枢密院调过来的三位小将,一位是从五品的游击将军,一位从六品的振威校尉,另一位是从七品的翊麾校尉。
而那位翊麾校尉是护国大将军萧偃之孙萧池武,是珍王妃萧玉宜的堂弟。
萧池武是刺杀悍将,颇有当年萧知远灭敌的英姿,萧偃为让他之后他们这一支官场上后继有人,用关在温北的萧老太君与萧知远交换,替萧池武换取了一个立功的机会。
要说萧老将军用萧池武这个枢密院暗中注意的人来跟萧知远谈条件,还真是谈对了——因萧池武确实是能干之人,这种有能力而且不怕死的人,不管他姓什么,只要能给易国打胜仗,枢密院都会用。
他当年也是为国出生入死几番,纵横沙场十来年,才得了现在的功绩,萧家如若再出这样一个人,萧家还真是有后了。
若不然,只能老实地成为皇帝手中一枚制衡温北局势的棋子。
萧老将军依萧老夫人遗嘱,按着萧家数百年的老路子在走,同支里一人为族长掌管全局为后盾,一人在朝为官撑起大局,萧家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因为要是分族而立的话,不过是折损力量,家族很容易为找不到下一代的接掌人而青黄不接,从而败落。
萧池武进京后,数天都没前去萧府和狄府过来拜望,萧玉珠也从而得知她家夫郎告知她的所谓小将军颇有些心高气傲是怎么回事。
萧池武小将军虽只是低阶武官,但他觉得这次能来京进入秦北阵营,那也是他们这支跟萧知远以物换物来的,谁也没比谁尊贵到哪里去。
小伙子很是有傲气,这夜夫妻夜谈,萧玉珠听过后也就笑了笑,她倒认为,当武将的,脾气硬点是好事,如若跟文人一样心思七拐八弯,上战场都要想半天用什么姿势打仗才好看,才占得住理,那才是要命。
萧玉珠好脾气,把想法说出来跟狄禹祥听,狄禹祥不知她是暗讽他这个当夫君的心思太深沉,还是觉得小孩子有点脾气不应计较……
于是他故意道,“他谁都不靠,有得是弯路走。”
萧玉珠见他口气不对了,微微一笑,偏过头跟他讲,“他不当我们是亲戚,我们自然就不是,即不是亲人,他走不走弯路,于我们何干?”
“唉。”狄禹祥当下就大叹了口气,谁都不知道,他们家看着心肠最软的,其实是那个心最狠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太冷了,我都被冻傻了,码字比平时困难数十倍……
☆、第180章
六月底,萧玉珠已经开始要定去秦北的人,先从自己身边的人开始,即使是狄丁桂花,两夫妻都在心中过了一遍数。
接下来就是近身侍候的人,区婆,阿芸婆,阿桑婆三人,阿芸婆与阿桑婆老家逃荒的家人找到了阿芸婆家的,而阿桑婆家的全已落难,遂,在过问过阿芸婆的意思后,狄禹祥就打发了她五百两,差了她回亲人身边,三个婆子,只留下区老婆子与阿桑婆,此两人可在狄家养老,直到逝世。
而丁厨子一家,他们的儿子猴哥儿是长南的小童,跟着长南也算前途无量,想来也不会做糊涂事,但狄禹祥还是又查了人再去细查他们的原籍……
前去秦北的人要再过一遍底细,连狄丁桂花都没放过,狄府内的人就知道,前面府内的风波其实一直都没有过去,大主子大主母没提,那不代表他们已忘。
萧玉珠除了定要去秦北之事,府中内务全然交给了两个弟妹,家里的事情让她们轮番处理,务必在走之前让她们诸事熟敛。
但她也没有因此空下来,萧府那边,她嫂子已经隔三差五叫她过去,让萧玉珠给她做些她不方便来回奔波的事。
暮家人下山所住之处已是定好,离萧府不远,仅隔两条街的宁府。
宁府本是一位两朝阁老所住之处,但在两月前突然告老还乡,府宅就空了下来,在萧知远与轩孝王的一番争抢之下,最终暮小小出手夺得胜利,门府归了萧府,改宁府为山府。
轩孝王抢府宅也是为讨好暮家人,想娶得美人归,见暮小小这个刻薄的暮家女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他,跟萧知远大打出手,誓要跟眼里只有媳妇没有兄弟的萧知远绝交——绝交三日后,无人陪着上朝的轩孝王在那日早上路上偶遇萧大人,两人同道上朝,就又和好了。
而暮小小叫小姑过去,让小姑所做的就是让小姑去打理好府里的花花草草和一些屋内的布置,其实花草名贵,桌椅更是宫中贡品,都有专人打理,萧玉珠所做之事就是在有事情需定笃的时候,上前过问一番,回头说给嫂子定笃,实则是个传话的人。
之所以让萧玉珠打理,萧玉珠心想也是嫂子想为自己在暮家人面前留个好印象。
不过,萧玉珠做事都上心,下人布置得再好,她也不是走马观花看一遍,而是每处都要仔细看了,询问过后,回头再细细与嫂子说一遍,如此,她认识不少以前只听过没见过的名花名草,甚至连摆放东西的风水也学了一些下来,而另一边暮小小见她认真,把交给她的事特别当事,心下也欣慰不已。
谁都容易喜欢认真办事,不辜负自己本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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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盛夏,暮小小身子已重,天气又热,她胃口有些不好起来,有些食不下咽。
因着今年是九皇子十周岁寿辰,又是国庆之日,前来京都贺寿的人比往年多太多,即使是远邦之国霁国,都送信说今年国君会上易国贺喜,冰国那边因易国将起的战事派了大量探子入易国京城,因各方人员的进入,所以这时京城守卫的布防尤为重要。
而萧知远作为文乐帝手下掌军大臣,时常一连数天都呆在军机处,偷空跑回来满身汗臭都来不及洗,看看妻子和肚中孩子几眼,就又闷头往宫里赶,一脸的胡子的都没空刮,还是暮小小在他两次回家后都是这鬼样子,下令家中老仆过去给他收拾衣冠容貌,若不然,萧大人每天就跟山中肟脏的老狒无异。
暮小小操心着为文乐帝卖命的夫君,萧玉珠则操心着嫂子的身子,另一边,狄禹祥也是忙得每天回来都是一脸疲倦,天天晚回,萧玉珠想让他用点夜宵,稍微食补一下,他也是吃着吃着就打起了瞌睡,还得萧玉珠轻声哄着喂他,他才能在睡梦中把那点东西吃下肚去。
狄禹祥这边还能再晚都能回次家,睡一会,被妻子强逼着吃点东西下去,每天出门还依旧玉树临风,所以他每次进宫看到那收拾整齐了也好像是被人毒打了一顿,精神萎靡,但同时还暴跳如雷,见一人就骂一人是废物的舅兄,狄禹祥就觉得自己的这辛劳日子还算是过得去,他还没被逼到舅兄那步。
要是全京都的总布防换到他手里,他估计比行事雷厉风行的舅兄还惨,到时候要是一脸憔悴回去,妻儿想来都觉得他陌生,认不出他是谁来。
文乐帝用起萧知远来那叫一个心稳手辣,暮小小挺着大肚子去宫里找她姐姐哭也没用,因为文乐帝也没好到哪里去,每天见完朝臣就见军机大臣,见完军机大臣他还要跟政事大臣扯皮,他经常在暮皇后面前哭诉他的辛劳,哭诉他为大易的牺牲,哭得暮皇后都想关闭凤宫躲他了,哪敢这个时候去说文乐帝不把臣子当人。
她要敢这么说,皇帝绝对敢去先皇墓前说他父皇给他娶的媳妇儿变了——暮皇后此生绝对不会再做去先皇面前请皇帝回宫的蠢事。
这种事情,她干一次,就已经是她人生里怎么洗都洗不掉的污点了。
暮小小见在姐姐面前哭没用,为了自家萧郎,她就去文乐帝面前去哭了,但此举也没有把她夫君解救出来,她哭,文乐帝也用胀红的眼睛瞪着她,悠悠地说,“你把皇后请来跟朕商量一下,商量得好,朕就答应。”
暮小小一听,就知道皇帝姐夫还利用她制她姐姐呢,当下也知道没门,委屈地撇撇嘴,转身就走了。
她福礼走后,文乐帝就拉下了脸,对着老内侍就是骂,“暮家女,这就是暮家女,一不顺她们的意扭头就走,还跟朕对不住她们一样。”
皇后不愿意听皇帝跟她叨叨,皇上多说几句她就连凤床都不睡,去睡软榻,经常把皇帝气得肝疼鼻子冒火,老常子作为老被皇上炮轰的倒霉泄气鬼,只得老老实实地应着,皇帝骂得狠了,他也只能拿袖子抹眼泪。
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没出生几个年头就被咔嚓了鸡*鸡进宫,原以为进宫跟了太子爷,吃得饱了睡得暖了好日子终于来了,可没两年太子妃一来,好日子到头了,大半生后来成了皇后的太子妃就没正眼看过他几眼,主子是一被她气得狠了,不敢骂她,逮着他这个当奴婢就骂,可怜他对他们这么忠心耿耿一辈子,可一生就没见过他们赏给过他几个笑脸。
尤其皇后,一辈子都没正眼瞅过他几回,要是能正眼瞅上他一回,老常子想自己死都瞑目了,他们常家祖宗坟前也能冒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