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小小想今晚她和萧郎,还有小姑他们家两口子一起守过一夜,明日再给老父小殓,遂只把孩子带了出来,没有硬拖了妹妹出父亲的房门。
长南让长生长息长福带着妹妹和表弟,他则守在了屋中,陪母亲一块跪着。
“陪娘跪一会,你就出去,”萧玉珠抱着已经长成了大男孩的大儿,与他道,“你舅舅和父亲要去报丧,府里现在没男人顶着,你要出去代舅母顶一会,知道吗?”
“我担心你。”长南毫不害怕地握着祖父那冰冷的手,回头与母亲道,“祖父这次是不会醒了是吗?”
“嗯。”萧玉珠伸过手去附住这祖孙的老手与小手,眼泪不停地掉。
“他老跟我说,你小时候可美丽了,”长南反握着母亲那其冰冷不亚于祖父的手,“他说小时候怕你是送子娘娘送错了的小仙女,可害怕你变丑了,晚上老守着你……”
萧玉珠听得笑了起来,流着泪与儿子道,“儿啊,不是这样的,是娘小时候身子不好,你外祖怕娘走丢了,有和尚说他夜间守我三月,用他的阳气护着就可为我驱走邪气,他就信了,傻傻守了娘三个来月啊。”
父亲与她的孩子们讲的每一桩关于她听话懂事美丽的事情后面,皆是他对她的用心。
她是现在到了这种岁数,回想起过往,才能完全父亲那看似无所作为的背后,为她付出的心血,那足是他可以为她做出的一切,他竭尽了全力用他的方式保护着她,就算被她误解,他也从没有解释过一句。
这就是她不擅言辞了一辈子的父亲。
“外祖很疼你呢,他也很疼我和长生他们……”长南也猛掉眼泪,他用袖子擦着脸,哭着道,“那怎么就走了呢?我还说待我领兵打仗领了军晌,就给他买块上等的乌木给他雕着玩儿。”
“是啊,怎么就走了呢。”萧玉珠疲倦不堪地轻喃了一句,见长南太伤心,她强打精神站了起来,送了长南出去,让他去帮舅母做事。
长南不愿走,但母亲一句男子汉要有担当的话出来后,他再不舍也只得走了。
萧玉珠嘱了外面的护卫别让小公子小小姐他们进来后,示意婆子丫环不要跟进来,她关上了门,跪在了父亲的身边,从刚端进来的热水里挤了帕子,给老父拭过脸和手来。
“去了那边,跟娘说,哥哥和我以后也会过得很好的,让她别担心……”萧玉珠细细地擦着父亲的脸,嘴里说着她想的那些话,“您嘴拙,娘跟我说过,她说您不喜欢说话那就不用说,陪在她身边就好,她是个易满足的,只要您陪在她身边,多看她两眼,她便满心满眼都是您了,您可知?”
她一边给老父整理着遗容,一边说着那些跟父亲曾讲过的话,她想讲过这一次,就再没有陪她一起怀念母亲,怀念她曾经拥有过的岁月了……
而他都要从她拥有他的时光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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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萧知远与狄禹祥回来,与暮小小,萧玉珠守了萧父一夜,次日小殓。
守过七天,从未怎么病过的萧玉珠大病了一场,发了两夜的烧,才褪了烧。
妹妹烧褪后,萧知远要带着妻儿携棺回淮安。
萧玉珠这几日给父母做了套对衬的寿衣,寿衣没做好,怕赶不上兄长决定好日子要走的那天,她带着病连夜赶了出来,总算在兄嫂要走的那天做好了。
狄禹祥带着她和儿子送了外祖一程——送了他到京河码头。
陈家的船帮特地挪了条大船出来让萧家扶棺回乡。
萧知远带着棺木回了淮安后,宫中传来了人叫狄禹祥入宫,文乐帝下了旨,让他下月,也就是九月初六起程,前去南海。
前去南海,途中可经淮南。
狄禹祥算过时日,又送了急信给舅兄,说了他们到淮安的时间。
如若没有意外,他与妻子还可以为岳父岳母起棺,而他们回了淮安,还可以见见父母。
萧玉珠知情后,当时就对狄禹祥红了眼睛。
“皇上若是知道了,不会怪罪你公私不分罢?”到底,萧玉珠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会,我与皇上禀了,皇上还准了我十天的时日。”狄禹祥没说这是他朝皇上求来的,只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一句。
“这就好。”萧玉珠瞧过他的脸,见他眼里没什么为难,这才点了头。
因着要去南海,府里没歇停过的狄府要忙碌了起来,这一次,狄家四子一女皆要跟随他们下淮安,至于要不要带他们到南海,还要见过他们祖父母再说。
他们祖父母那边,很想几个孙儿孙女到身边住一段时日。
陈芙蓉与曾倩倩也想带着孩子们跟着回去探望一下公公婆婆,但现在二郎三郎官居要职,她们不放到他们呆在京中,只得与大嫂依依不舍告别。
她们惦记着家里婆婆,收拾回去的东西,十箱里,除了五箱是族里人的,另五箱给家里的什物,有三箱是婆婆的。
几天匆忙的收拾一闪就过,等九月初六到到了起程之日,还小病着的萧玉珠是被丈夫给抱着上马车的,这几日她低烧不断,头上还附着冰帕子,把陈芙蓉和曾倩倩急得忧心不已。
倒是宫里的暮皇后叫了萧玉珠走了一趟,给萧玉珠配了一方药,让她先用冰帕降温,等过几日再用药方调理,大体就无碍了,如此狄禹祥也才敢带着她上路,要知他先前头一天了已做好了要跟皇帝请罪推迟几天的准备。
一路沿路下淮安,到达淮南的时候,萧玉珠的身体已恢复了过来,虽然人还是清减了一分,但精神比之萧父刚逝世那时要好了甚多。
这段时日,四子一女皆跟随在父母的身边,因长南长生他们长大了不少,,因他们的父亲本是一家长子,重担在身,责任感甚重之人,而他们母亲又是非常看重兄妹情份之人,想把许多事情谈明白了,让他们兄弟各司其职,所以他们父母便为他们的前程与他们商谈了一路,一个来月的时日,就把四兄弟的以后暂且定了下来。
长南先从军,再从科考,接父亲之位,而长生决定与长息一道,接手父亲给大兄置办的铁矿和他自己现在的那一部份。
长生现在得的是一个秦北的马场,还有秦南从武家那得的五千亩肥田,长息的还得等着父亲给他置办,而长福则否了他的那部份,说给他的给二哥三哥就好,他现在跟在父母身边,多念点书,先给兄长当军师,若是到时想去参加科考,他到时再去考也是一样。
他们先这么跟父母说的时候,狄禹祥与萧玉珠还当他们先只是随便说说,没有太当真,等四儿多次与他们说这个想法后,又经过细细的谈论,最终还是确定了下来。
因为四兄弟怎么说,算下来有两个走官途,两个走商途,长生长息性情是四兄弟中最稳重,由他们走商路再好不过,因为他们沉得住气,再多的财钱才他们手中也不会露白,这是狄禹祥最为放心的,而长南长福性子都较为跳脱,可脑子灵敏和跟着他到处见识这点,以他们的眼界,以后的路也不至会往窄了走。
说来,这安排越想越是好。
一到淮南的码头,早候在了码头等人的狄家四郎就过来接兄嫂了。
狄禹祥没在淮南停留,直接去了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