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她,在他心里,怎么会有难看的一天。
“心里真难受。”萧玉珠捂了捂胸口,与他笑得极难看。
“我知道,”狄禹祥低头,在她发边轻碰了碰,轻声道,“但我还是要带你走,我去哪,你就得去哪。”
他不仅不想与她分别,他还想带她去往他每去过的一个地方,让她看着他成功,也与他一道接受这一路上的波折与失败。
“我知道,我也想去。”萧玉珠吐了一口气,闭了闭眼,重睁开来时,里面的哀愁与痛苦,已经尽掩了大半。
逝者矣,生者还在呢,她不能辜负的人还好好活着,她得对得住他。
“回家了?”狄禹祥摸了摸她微冷的脸,问她。
“好。”
等上了马车,萧玉珠又收拾了一下衣饰,等到到了家,脸上虽有着几份憔悴,但样子还算能看。
萧玉珠是走的侧门出的萧府,戚氏在萧府没找到小姐,就又来了狄府。
“本不想来的,就只想在大公子那与你道个别,”戚氏只上门一会,就被带到了小姐屋中,见她拉了她到椅子上坐下,戚氏的眼泪也流了出来,“我这老东西哭哭啼啼的,只给你添晦气,不上门的好。”
“这倒好,”萧玉珠失笑,拿帕与她拭泪,与她亲昵地道,“自个儿都骂起自个儿老东西来了,以前还只当你只会拿这个骂别人呢。”
戚氏本在哭,听了这话,不禁笑了起来,但笑了几下,眼泪掉得更狠了,她双手捧着脸哭道,“你让奶娘怎么舍得你走啊,我厚着脸皮在萧府里带你那么久,不是为的十来年连见你两次都见不着啊,我都不知道我死的时候,还能不能见上你一面,每个我想起这个,我心里就难受啊,一辈子再也见不着几次,明明那么亲的闺女,我的好闺女啊……”
萧玉珠抱着她,抬起眼,止着眼睛里的泪,等怀里的老奶娘痛哭过后,才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怎么就不见了?再过三五年的,我就会回古安的,您忘了,狄家祖族还在古安呢,你们一家现在跟狄家走得近得很,就是我不跟你说,我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也会跟你说的。”
戚氏一听,这才擦起了眼泪。
这时桂花走到门口,来跟萧玉珠请示哪些东西要带着上路。
戚氏知道她傍晚就走,时间不多,忙得很,她也不能再瞎耽误她的时间,便把一件小木盒掏了出来,“这个,这是……”
“嗯?”萧玉珠看着那个小木盒,眼睛有些挪不开。
她见着有些眼熟。
“夫人说,里面装着给您的东西,说是大老爷要是有个什么不妥的,就把这个拿出来给你用……”戚氏说到这边哭边笑,拿衣袖擦着眼泪哭道,“当年你没什么嫁妆嫁过来的时候,奶娘还想过要把东西给你,可我在你娘面前发过誓,得大老爷在府里身子不好的时候,才拿出来给你救急,奶娘是个狠心的,你可别怪奶娘。”
“这是……银钱?”萧玉珠犹豫了一下,心中却想到了另一事上。
“嗯,小姐说值钱得很,若不然,怎么会让我拿她发誓在给你之前,提都不许跟任何人提一句……”戚氏把东西给了萧玉珠,脸上却是一片怅然,“现在你还能缺什么?早知道,当年你嫁妆不够的时候,我就该拿出来。”
等到现在她什么都有了,大老爷走了才给她,还管什么用?
“总归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萧玉珠苦笑了一下,心道娘当年捏着老太太把柄的东西还真是在奶娘手里。
也亏她奶娘这种性子,这种东西竟然没露过一点口风。
等到戚氏走后,萧玉珠看着那密封的小木盒良久,等狄禹祥从公婆那回来她才回过神,让夫君把东西给兄长送过去。
“你不打开看看?”狄禹祥问她。
“不看了……”萧玉珠摇了头,“你快马亲自送过去就是。”
狄禹祥看向她。
“这就是我跟哥哥的道别了。”萧玉珠说完,快步去了内屋。
如此就是道别了,兄嫂来相送,两方谁都受不住。
那边萧知远收到妹妹的东西后,假装认真的看着密封的小盒子,与暮小小商讨着打开它的方法,直到夕阳西下,大检过来报,姑奶奶姑爷都上船了,两夫妻才止了讨论。
萧知远像是听而不闻,什么也没再说,从暮小小头上插出一根金钗,专心地去拔弄把那小盒子上的七巧锁,好一会,锁打开了。
里面有一块鱼形玉佩,还有两封信。
萧知远看着信上那熟悉,又不熟悉的字迹,发现自己刚刚那稳健开锁的手竟抖得不成形……
“萧郎。”暮小小握住了他发抖的手。
“怎么就都走了呢?多瞧我一眼都不愿意?”看着木盒,萧知远满是不解地问。
暮小小死死地咬住嘴,才没有因丈夫这句心碎的话掉出泪来。
**
船行数里,长南还在回头眺望,等再也看不到那个淮南了,他回了大舱中。
弟弟们和妹妹都坐在母亲脚边的毯子上,看到他来,长怡朝他高兴地叫了起来,“大哥……”
长南随即笑了起来,朝他们走去,脱了鞋子踩上了毯子,把妹妹抱了起来,与那靠在椅子上静静看着他的母亲道,“淮南看不见了。”
“回来就看得见了。”
“嗯。”
母子俩对话了两句,手中握着算盘在打的长息好奇地问大哥,“那些骂我们不孝的人也走了吗?”
萧玉珠不由看向了三儿。
“呵,”长南轻笑,眉目凛然,“你听那些人说的,他们哪知道什么孝与不孝,自家老人都养不起的玩意儿,都是没撒泡屎看清自个儿德性的,你别搭理。”
长息点头,“知道的,大哥。”
说到这,长南朝母亲道,“我答应过祖父祖母了,就在这一两年里,等我们去南海看看,我带弟弟妹妹回去陪祖父祖母住小半年,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