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行事向来谨慎,让人找不到把柄,只能即来之,则安之了。
午时狄禹祥进来卧屋,他脚步很轻,但走到床前刚俯□看人,妻子就醒了。
“回来了?”
“没事,你接着睡。”
萧玉珠摇头,往外看看,见桂花站在门口冲她笑,她便也笑了,提高了点声音问她的老丫头,“长怡呢?”
“跟小将军在外头说话呢。”桂花笑着道,“说是要与他一道去给您煮点清茶过来让您喝喝,正要去打古井里头的水。”
“哪需这等麻烦,叫她进来罢。”
“诶。”
桂花转了身,萧玉珠对坐在床边的丈夫微笑,伸过手去摸着他的手五指交缠,狄禹祥脸色顿时更柔和了下来,倾过身去蹭了蹭她的脸,眼里全是爱意。
“我还是失策了。”狄禹祥坐直身后,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珍王对他有知遇之恩,人都死了,他想着就是带她来送他最后一程又何妨,但却忘了,易王府从来都是是非之地,哪是来了就来了这么简单。
“何来失策之有?”萧玉珠朝他摇头,温婉的脸上有着浅浅的笑意,“即是有事,也是避免不了的,你就当这是天意就是。”
狄禹祥默然。
这时长怡走了进来,“娘,你不喝茶?”
她母亲每日有饮清茶两盏之习,哪怕是在路上也没丢下。
“不了,这几天胃重,喝点白水即好。”
“知道了。”长怡遵从。
母女这说话间,就听闻外头桂花与狄丁两口子在说话,不得几句,桂花就走了进来,看着萧玉珠有些无奈地道,“关西的几个大人前来求见大人……”
萧玉珠向她颔首,朝丈夫望去,眼神温和,“去罢。”
“嗯,这就去。”狄禹祥紧了紧手中的柔荑,把叹气声隐在了口里。
“爹,我守着娘。”
“好。”
狄禹祥只得站起身来,走之前又忍不住弯下腰给她提了提身上的被子,在她耳边悄声道,“你多注意着点,狄丁我带走了,狄晨那几个我留在门口候着。”
萧玉珠点头,微微一笑,笑送了他离开。
长怡见父亲走到门口还过来看母亲,等人走了,她坐下与她娘叹道,“爹不能守着你,心里不知有多慌。”
手上还残留着他的手温,萧玉珠不着痕迹慢慢收拢了手,想把那温度留得久一点,嘴里则与女儿道,“你爹没见我怎么生过病,难得一次,难免会慌张一些。”
“您还是平平安安的好,”长怡说到这,向来阳光明媚的少女也苦笑了一下,“昨晚爹坐在你跟前,看着你连动都未动一下。”
“是啊。”萧玉珠也是轻叹了口气。
家里族里他才是那块主心骨,但她知道,她是他心里的主心骨,夫妻这么多年,两条命早长成一条命了,谁有点事,对方就不对劲。
“娘,再歇会罢,我在你边上守着呢。”见母亲的眼半闭,长怡也没再与她说话,说罢就止了嘴。
萧玉珠这一睡,睡到有人叫她才醒来,再醒过来的时候,她一睁眼就看到了大儿长南。
长南见母亲一样,高大威猛的护海将军声音放得与外表不符的柔,“娘醒了?”
“儿……”萧玉珠一见他,眼睛刹那清亮。
“娘。”
萧玉珠笑了,“迎人回来了?”
“是。”狄长南扶了母亲起来,他从没见过母亲如此衰弱的样子,在他的眼里,母亲身子柔弱,但气息坚韧豁达,在他心里,她是谁都打不败的人,可刚才他进来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样子,长南还以为她病入膏肓,当下心中一窒,差点失声叫出来。
“初莲,立成,立誉他们如何?”
“还在南海,我跟莲儿说好了,今年我们会回崔山与你们一道过年,年后立成和立誉他们会留下来陪你们。”大儿过了年就是五岁,小儿到时也是三岁了,长生长息皆未生一儿半女,长福总不成亲,长南也想儿子们在他们母亲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该陪陪祖父母了。
“商量好了?”萧玉珠有点惊喜,她虽有孙,但他们两个在她身边真没呆长过什么时间,她怜惜儿媳,也不忍她带着孩子们守在她身边,不候在丈夫身边,孙儿年幼更是不能离开母亲太长,免得失了亲近,遂她也从不强求孙子在身边这事,现在乍听儿子这么一说,精神都不禁为之一振。
见母亲欢喜地笑了起来,长南不由心愧。
父母倾尽所有把他们带这么大,最后反倒一个也没留在她的身边,反而让他们为他们挂心……
“商量好了。”
“大哥,娘该用粥了,等会还要用药。”
“嗯,我来。”长南接过了妹妹手中的碗,看妹妹扶起母亲靠在了床头上。
“大哥哥一回来就来见你了。”长怡也在兄长的身边坐下,笑着与母亲逗乐,“跑得比谁都快,一点也不像个大将军。”
“调皮鬼,少说两句。”见妹妹拿他说笑,长南笑骂了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