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还没回来?”萧从衍的眼神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对着顾向武问道。
“她和大哥估计会和爸一起回来,我这不是想要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吗,就先回来通知你了。”顾向武兴奋地看着一块长大的好兄弟,显然已经习惯了萧从衍每次一进家门都问安安在哪的事了。
可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关系,衍哥比他们还关心顾安安这个妹妹。
“招兵?”萧从衍挑了挑眉,看着顾向武手里摘抄的招兵公告,眼中神色莫名。
☆、蛋
这次征兵, 主要面向的是初高中的在校生,这一点, 顾家的几个孩子和萧从衍正好都是符合的,其次,还要过政审和体检两个最严苛的大关。
这年头的政审可不简单,除了父母双亲, 跟你隔了祖宗八代,甚至你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所谓亲人, 也能造成你的政审失败。
顾向文和顾向武两兄弟倒是容易,可是萧从衍就有些麻烦了。
一旦开始政审,之前藏着的萧老爷子和萧从衍的关系怕是瞒不住了,虽说萧从衍他爸是“铁骨铮铮, 弃暗投明,一颗红心向着党”的伟大进步分子, 全家甚至登报表示和萧老爷子断绝关系, 在老爷子被斗倒的那段时光里, 也少不得萧敬宗在一旁加油鼓劲,作为萧敬宗的儿子, 在理论上,其实和老爷子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可问题就在于,当初萧敬宗和老爷子脱离关系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大儿子萧从衍的名字,因此如果有心人想要计较, 还真是一个大麻烦。
体检对于时下一般家庭的孩子来说或许困难了点,毕竟现在十八十九或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小时候都是经历过三年困难时期的,那时候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好对身体发育的影响很大,几乎绝大多数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身高也就一米六出头,跟个芦苇杆子一样细细瘦瘦的,相较之下,顾家两兄弟的块头和萧从衍那体格,简直就是天生为当兵打造的了。
顾家双胞胎里头顾向文的个子比弟弟顾向武矮了两三公分,体格也没有顾向武来的健壮,他似乎并不是很想参军,毕竟他自诩是一个热爱文化,热爱知识的小文青,立志是要等着高考恢复,成为一个伟大光荣的大学生,因此这次的招兵,他很有可能是不会参加的,而且这段时间顾向文也不知道私底下在鼓捣什么,反正似乎是给自己找好了一条出路,只是暂时还没和家里人说。
这次来涟洋县招兵的一共有两个兵种,一个是边防兵,入选后就得去藏区,因为条件艰苦,对士兵的要求更高,相应的,补贴也会更多点,还有普通兵种也招人,基本上入选了就会被分去周边的几个军区,到时候被分到哪儿了,那就不一定了。
不过左右不过黔西军区,漠北军区,再往南一点的,人家基本上都在自己的地盘招兵,就算是调剂,也调剂不到那里去。
顾向武哥哥也就是太开心了,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如果萧从衍要参军,一不小心就被分到黔西去了,那岂不是把自己送狼嘴里,万一他那亲爹,或是后妈又相处什么阴损的主意来针对他,那不是完了。
之前的事家里的大人都是瞒着孩子进行的,因此顾向文顾向武两兄弟都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在他们心里,萧从衍他亲爸,就是史上最渣的人渣。
可要是选择当边防兵,别的不说,四五年才能探一次亲,这样的生活,萧从衍肯定是不乐意的。
顾向武看着好兄弟有些凝重的神色,脸上的笑容立马淡了,有些尴尬地看着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兴奋过了头,把脑子给开心没了。
他是无所谓啦,只要上头肯来招兵,有很大的几率能被选上,萧从衍就不一定了,不仅很有可能会被刷下来,或许还会给他带来麻烦。
这不是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吗,顾向武这么一想,顿时心里就不好受了,连带着上头来招兵的喜悦,也减轻了不少。
“奶,我想报名。”
萧从衍将单子收起来,对着苗老太郑重地说到。
他亲爹也就现在在政界混的挺好的,靠着后头那女人的裙带关系,官位一节节攀高,可是在军队里,还不一定能说得上话。
爷爷之所以被斗下来,一来是因为出生这一点确实没法改,二来也是因为那几年,正巧是革命最激烈的那几年,处处大串联,一群红.卫.兵闹得轰轰烈烈,想的就是把大官给拉下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以及对党的忠心,还有也就是萧文忠轻敌,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真能干出那样的畜生事。
爷爷被下放了,当初他一手提拔的亲信还在,当初一起打过仗的老朋友也还在,现在他能过得那么安稳,很大程度上也是那些老朋友私底下的运作,不然这些年老爷子并不会过得那么平静,他上位的那些年,因为脾气暴也不是没得罪过什么人,现在下马了,有的是人看笑话,想要落井下石,这些年,那些人一直都没有出现过,也能证明萧老爷子的那些朋友,还是记得旧情的,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都拦了下来。
萧从衍想过了,自己要是去了黔西军区,或许会遇上很多想要他死的人,但是同样的,那里才是萧家的大本营,他想要从头起步,站到能和那个男人抗衡的位置,就必须回去,收拢爷爷给他留下来的势力。
如果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在成功之前就先被萧敬宗或是沈家的人打趴下了,那他干脆就别想着什么报仇了,老老实实留在小丰村里,当一个庄稼汉,苟延残喘,聊此余生。
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衍哥,那啥。”顾向武抓了抓后脑勺,不知道该咋开口。
“哇——哇——哇——”
原本严肃紧张的氛围,被翠花鸟的啼哭声打破。
“当兵的事晚上等你顾叔他们回来大家一块商量,还有你爷爷,这事可不能瞒着他来。”苗老太觉得自己做不得这个主,犹豫了片刻,对着萧从衍说到,然后就走出了门,看翠花鸟又干啥了。
萧从衍看着手上捏成一团的招兵公告,其实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不管爷爷他们同不同意,他都会说服到他们同意。
“沃德怎么了?”
外头传来一个好听的小姑娘的声音,脆脆甜甜的,萧从衍原本不是很好的心情,立马一下子开朗了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萧从衍将手上捏成团的纸条扔给了顾向武,笑着朝屋外走去。
院子里头,围了好些人,被那些人围在最中间的,正是翠花鸟。
“哇——安安,如花它走了。”
翠花悲痛欲绝地将脑袋靠在顾安安的鞋面上,大声哭号着,面前还摆着一颗圆滚滚的鸟蛋,底下垫着一块小布巾子,似乎是被布包着,然后叼过来的。
“如花走了?”
围观的几人顿时就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虽说他们对待如花的感情没有对待翠花来的深,可在他们眼里,如花也是家里头的一份子,除了冬天,剩下的几个季节看如花和翠花斗嘴,或是如花和它的鸽哥哥甜甜蜜蜜秀恩爱,也已经是顾家的家常戏码了。
现在翠花说如花走了,还哭的那样伤心,所有人都心头一酸,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如花走了,它要带着它的鸽哥哥去欣赏莫斯科的雨,英吉利的海峡,还有无穷无尽的美丽风景,哇哇哇——”
翠花觉得自己真的是世界上最可怜的鸟了。
额,这就是走了,还真的是走了。
所有人心中的悲愤一收,瞪着眼看着委屈的翠花,恼火它传播的不正确的讯息。
如花带着它的鸽哥哥到处飞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因为普通鸽子的寿命短,最长的鸽子寿命也就二十多年吧,如花想要和它的鸽哥哥看遍世间的风景,总是没事到处飞,这一点大伙都是习惯了的,用得着像现在这个悲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