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哭声很快引起其他人的共鸣。
谁家没有亲戚?谁能没有娘家?
就连柳大郎和柳二郎都跟着难过。来前他们还特地通知大伯一家,可大伯就是不听。
听到青州府都死绝了,想必大伯一家也多半丧命了。
男人,女人,孩子哭成一团。
江舒涵做不到感同身受,让柳大郎去买点纸钱,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咱们知道这消息有点晚,也不知道他们在那头,有没有再饿着。”
如果真有神啊鬼啊,她希望这些纸钱能帮助他们。
其他家也停止哭泣,争相拿银子买纸钱。虽然他们也是过今天没明天,但至少他们还活着。
漆黑如墨的夜晚,天空中点缀着无数颗小星星,一眨一眨的,就像一颗颗小眼睛,闪烁着朦胧的光晕。
夜色伴着清凉的风,轻轻吹打树枝,树叶沙沙作响,令人心旷神怡。
柳家窑厂,这一排院子,每家门前都有男人女人孩子围成一个圈,中间一个火盆不停往里填纸钱,火舌卷动着纸钱,飞快将其吞噬。
“大伯,都怪我不好,要是我当时坚持拉着你们就好了。”
哪怕这个大伯没怎么照拂过他们一家,现在阴阳相隔,柳二郎不再记仇,只想让对方在那头能过得好一点,“我多给你们一家烧纸钱,您一定要保佑我们平平安安,别再出事了。”
“对,对。”
其他家也是差不多情况。亲人离世,平添了几分忧伤。也越发珍惜现在的家人。
第二天,县衙门口张贴出告示,可以用银子抵兵役。
告示一出,江舒涵这伙人就去上交了银子。衙役会按照他们的新户籍,查看他们的当兵名额,然后给他们一人一个福牌,上面印着免兵役字样。
拿到这福牌,大伙才松了一口气。
告示贴了没两天,官府开始挨家挨户上门搜人。
如果有人成心躲起来,衙役就会直接把他的家人逮走。年龄大的卖身,要是年轻姑娘,脸蛋再长得好点儿,极有可能会卖到妓院。
只要稍微有点责任心的男人都不敢逃走。
一个月征兵工作彻底结束。
江舒涵很快注意到,街头巷尾少了许多流民。甚至普通百姓中也险少有青壮男子。
看来大多数人家根本出不起三十两银子,到最后也只能服兵役。
就在卫异紧锣密鼓训练新兵时,江舒涵这边的窑场终于建成。
王家四人开始制作瓷器。柳大郎跟在王家人后头一块学制瓷,学得很认真。
柳二郎却是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啥都想看,啥都学得不深。
还没等王家人的瓷器制成,张大胆带着两万士兵到了襄州城下。
李木连夜派卫异带着之前训练好的两万五千名士兵前去御敌。
前方战事如何,江舒涵不太清楚,她现在的心思全部都集中在瓷器上面。
这天下午,柳二郎捧着托盘,一路乐癫癫回了前院。
江舒涵正在陪花儿玩,听到动静,抬头看他。院里其他人听到动静,也纷纷抬头,“咋地啦?风风火火,好像被狗撵似的。”
柳二郎凑到江舒涵面前,托盘上放着的正是刚刚烧好的瓷碗。雪白透亮,没有一点杂质。
“这是白瓷?”江舒涵有些难以置信。这年代的瓷器居然一点花纹都没有吗?
“娘,我们成功啦。”柳二郎心情很好。他日盼夜盼,终于成功了。
他将托盘放到桌子上,摩拳擦掌,“接下来,你们就看我的吧,我一定能给它卖出高价。”
他之前就已经去瓷器店打听过了。
因为刑州那边干旱,许多窑场都停了。那边的瓷器运不过来,他们这边的瓷器店都断货了。
他这边烧出新瓷器,一定能卖出去。
价钱肯定比不上刑州白瓷,但是多少也是一项收入啊。
大伙围着瓷碗打转儿,“还真的烧出来了。瞧着这瓷多滑溜啊,瞧瞧这颜色多好看啊。”
“这得不少钱吧?”
“应该是!”
大伙看着江舒涵,就像看着星星。她也太会赚钱了。
不过大伙也没有嫉妒,毕竟他们各家也投了钱,虽然不多,但是好歹也能分到点。
江舒涵拿起瓷碗,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很快发现下面居然有几颗小点点,“这个有瑕疵啊。不行。”
大伙看向那瓷碗底部,只有几颗针尖大小的黑点,又因为是在底部,根本不影响美观。
“这就不错啦。又不是在里面,嫂子,你别要求太高了。”花媒婆劝道。
江舒涵抚了抚额,她还真不是危言耸听。这可是卖给大户人家的瓷器。本来他们就没什么名气,这会再有点瑕疵,你还怎么跟人家谈价格?
江舒涵直接将瓷器往旁边一摔,瓷碗立刻四分五裂,看向柳二郎,“如果有瑕疵,一定要摔碎。不要觉得辛辛苦苦弄出来就舍不得摔。”
随着这声脆响,张氏心疼得一抽一抽地,“娘,这好好的碗,您怎么就给脆了呀?我们自家用也好啊?”
“我们家里不是有碗吗?”江舒涵翻了个白眼,“而且我们要用,就得用最好的。以后客人要是来咱家,发现咱们在用瑕疵品,肯定会影响我们窑厂的名声。”
柳二郎不像大哥大嫂那样小气,当即点头应了,“娘,我听您的。”
众人看着好端端一个瓷器就这么碎了,心都跟着颤了颤。
不过大伙什么没说。这瓷器生意要不是她带着大伙,他们不一定能有分红。怎么经营还是听她的吧。
因为江舒涵这一精益求精,一个两百件瓷器直到八天后才烧出来。
这边烧制成功,柳二郎就马不停蹄去推销。
因为他们家的窑是新窑,没什么名气,瓷器店掌柜给的价格并不高。但是柳二郎算过,这个两百件瓷器他们至少有三倍利润。
柳家也是赶巧了。因为谷城县有个大户人家的老太爷去世,需要一批瓷器陪葬。外头的瓷器运不来,只能找本地瓷器。可是本地瓷器好的根本没有多少。
尤其是大件的,几乎很少有存货。
以前瓷器店倒是有,但是之前各家店都被张大胆那些兵上门捣乱过,瓷器毁了不少。
只剩下些小件的,偶尔有大户人家上门采买。可是当陪葬,用这些小件的,就太小家子气了。
于是柳二郎就捡了便宜。接了个大单子。
仅仅这一个单子,他们就能赚五十两银子。
这个单子对他们太重要了。为了防止有人拿瑕疵品充数,江舒涵几乎天天在窑厂盯着。间或跟王家人讨教制瓷。
经他们解说,江舒涵才知道,这时候的瓷器并不都是白瓷。
比如与邢窑白瓷齐名的越窑青瓷就是青翠莹润,世人也将这两样瓷器称为“南青北白”。
但是青花瓷,他们从未听过。
一个月后,交完瓷器,顺利拿到尾款的柳二郎,在亲娘的授意下,几乎将银子全部买了粮食。
今年秋天,全国各地没再干旱,但各地人祸不断。
进入腊月,土地结了冻,为期两个月的战事终于落下帷幕,卫异亲自将张大胆斩首。张大胆的残余部落或死或逃,卫异也没派兵追,只将张大胆的头带回谷城交差。
经此一役,卫异的名声一炮而起,整个襄州就连黄口小儿都知道他武艺过人,有胆有谋,是个战无不胜的大英雄。
而众人口中的卫异此时却拎着一对活雁登上了柳家大门。
他此次是为提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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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器中所说的件,并不是数量单位,而是大小。件数越大,代表这个瓷器越大。文中说的两百件瓷器,大概就类似咸菜坛子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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