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盲宠 布丁琉璃 2530 字 4天前

受传闻的影响,她想象中纪王的声音应该是怯懦无力的,但事实上,纪王的嗓音清朗好听,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尤显深沉。这样的声线,若是说起甜言蜜语来,是最能俘获芳心的。

徐南风暗自捏了自己一把,阻止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算不上久等,正听着楼下说师父领军平寇的故事呢,一晃眼就过去了。”其实楼下说书先生讲了什么内容,她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是呢,我也听见了,那老先生说杨将军一人一刀一马冲入敌军之中,斩人首级如探囊取物。”纪王笑着接话,修长的指节触碰到案几上的茶杯,便顺势端来抿了一口,说,“如此英姿,只恨小王不能亲眼所见。”

一般来说,男女初次见面,多少有些尴尬。但纪王话接得十分自然,又不显唐突,给人如沫春风之感。

杨将军闻言哈哈大笑,道:“市井传闻,多为博人眼球的杜撰,当不得真!不过听楼下人声鼎沸,我倒要去凑凑热闹,看洛阳百姓心中的我是如何骁勇。”

话还未说完,杨将军已站起身:“纪王殿下,南风,你们先聊会,我下去看看便来。”

徐南风忍笑,知道师父这是给自己和纪王制造独处交流的机会,便点点头:“好,师父慢走。”

杨将军推开雅间的门,又回首朝徐南风比了手势,无声地示意她不必拘谨,随意聊聊。

南风会意,杨将军便关门出去。他并未走太远,而是抱臂倚在廊下的栏杆旁,守着那扇静谧紧闭的门扉。

风斜穿入户,撩起轻盈的纱帘,就那么一瞬,徐南风透过飘起的纱帘清清楚楚地窥见了纪王的容颜。

白衣公子,玉面临风,鬓发如墨,眉下眼上系着三尺月白暗纹的缎带,缎带下的鼻梁高挺,唇瓣带着健康的红,静谧得像是一副湿淋淋的水墨画,又像是一块宛转流光的璞玉。

惊鸿一瞥。

光论外貌,纪王刘怀是绝对担当得起‘玠四郎’的美称的。

“纪王……”

“徐姑娘……”

两人猝不及防地同时开口,又不约而同地止住了话题。春阳和煦,东风无声,他们隔着鼓动的纱帘相望,等待对方先开口。

片刻,纪王微微一笑,率先打破了沉静:“徐姑娘先说。”

他面前的茶盅空了,只剩下几片舒展了叶片的茶叶粘在杯沿上。徐南风想了想,考虑到纪王是眼盲之人,本就看不到她,便抛却繁文缛节,轻轻地从纱帘后走了出来。

她今日穿的是缃绮上衣,配松绿团花襦裙,腕上松松搭着一条浅绿的薄纱披帛,及腰的秀发用绾了一半,簪上一支磨得水亮光滑的挂珠玉簪。色彩青葱鲜亮的服饰,配上不施粉黛的面容,如空谷幽兰般历久弥香。

可惜,纪王是看不见的。

徐南风在纪王对面跪坐,换了杯盏给他倒上一杯温茶,然后将那杯散发出浅淡香味的茶缓缓推到纪王面前。

纪王看不见,只能微微侧耳,努力通过声响判定南风的动作。他修长白皙的手在桌上一摸,端起南风的茶抿了一口,微笑道:“好茶。”

他笑起来的时候,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像是温顺无害的鹿。

徐南风没有再说客套话,开门见山道:“我的家境,殿下可曾了解全面?”

纪王放下茶盏,雪白的袖袍从小榻上蜿蜒垂下,霎是好看。他颌首,诚实道:“杨将军都说了。”

“我是徐府庶女。”

“知道。”纪王笑了,如春风拂过皑皑白雪,道,“我也是庶子。”

他说话的嗓音轻而低沉,虽然看不见,但他的脸会追随对方的声音望去,认真倾听,礼数周全。

“贤妃娘娘和陛下那边?”

“徐姑娘不必担心,母妃并不干涉我的婚姻大事,父皇也不会在意我娶谁家的姑娘。”

徐南风微微放下了些许心防和偏见,轻声道:“那殿下如何看待,我……们的这桩事?”

没料到她问的这么直接,纪王怔愣了片刻,方笑道:“目前来说,算是满意。”

徐南风下意识点点头,然后才反应起纪王看不到她的反应,便张了张嘴,刚要说话,纪王却先她一步开口:“听闻徐姑娘自幼跟在杨将军身边习武?”

“幼时为了强身健体,是学过几年拳脚功夫,粗通皮毛而已。”徐南风有些心虚,不知道自己这半吊子的功夫能否胜任纪王府的要求,可她又不想吹嘘自己,欺骗面前这个俊美又可怜的年轻人。

正忐忑着,纪王嘴角的笑意收拢了些许,徐南风观察着他的神色,心想:他莫是不满意自己的身手,要拒绝了?

然而,纪王只是望着南风,认真地问:“徐姑娘可知嫁进纪王府,意味着什么?”

很奇怪,明明他是盲人,又蒙着眼,可徐南风却仿佛感觉到他清朗锐利的视线透过白缎,穿过清风,直直地刺入她心里,令她无从遁行。等到她仔细看来,那道锋利的视线又仿佛水月镜花般消散不见,纪王嘴角依旧笑得温和。

她暗中攥紧了双手,敛首道:“明刀暗箭,大抵如此。”

“哦?”听她语气平静,纪王来了兴趣,问她:“徐姑娘不害怕?”

“不怕。”徐南风抬眼,乌黑的玲珑眼中满是决然。她沉声道,“我自愿嫁进王府,为殿下排忧解难,不贪富贵,不惧生死,唯有一事相求。”

“请讲。”

“若是多年以后,殿下用不上我了,请求殿下再赐一纸休书,放我出府浪迹江湖。”

第5章 协议

临近正午,三月的暖阳笼罩着洛阳城,照耀着来往的香车宝马。总角的孩童,浪荡的公子,结伴出行的妇人,挑着零嘴玩具的货郎,小小的一条街道,浓缩了社会的千姿百态。

徐南风出了茶楼,心中是有些许后悔的。

她回想起自己说出‘求一纸休书’后,纪王那微微诧异的神情。亲事都还未定下,她便想着将来要离开纪王府,着实是太过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