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维年近三十, 正值壮年,虽然装做正人君子,但行事作风还是有些掩盖不住的张扬,这喜爱穿暗红色的衣袍便是这其中之一。他相貌也不差, 长得倒也人摸人样, 但做的事皆不是人事。
厅内所有人都起了身, 出厅子外迎接。玉娇与裴疆也上了前, 站在了玉盛的身侧。
玉盛见女儿来了,便低声安抚了句:“爹护着你, 别怕。”
原本非常怕的玉娇, 因裴疆在自己的身旁而稳定了许多,如今再听到父亲这一句话,心中更是感动得想要回自己的被窝中,捂着被子偷偷着哭一场。
她以前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以后她会好好听父亲的话的。也会把对家人的好分一半给裴疆, 待他日二人分道扬镳之后,更会劝说父亲把留给她的那份家产匀一半给裴疆!
如此想着的时候,吴维已经入了院子。玉娇暗暗的攥着自己的衣服,听从裴疆与父亲的话, 没有抬头看那吴维, 只跟随着大家一块敛衽行礼。
因是武将出身,气势上自然压人一等。大部分人都是小心翼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吴维带着笑意道:“我也只是来蹭一杯酒喝, 大家莫要因我来了而拘礼。”
说着话之时,目光从裴疆的身上扫过。
一眼望去, 一群人之中最为显眼的就是这个男人了。视线一扫而过后, 目光转到了男人身边的女子身上, 这应当就是被人抢了先的玉家千金。
吴维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他觉着这玉家千金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何处见过。
但因玉娇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吴维也不好一直盯着看,所以也就别开了视线。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眼,可玉娇却是感觉到了,只觉得自己浑身泛着冷意。
难免还是有些心惊胆颤的,但也暗暗的说服自己莫要慌。吴维虽有祸心,但还不至于现在就对玉家和自己出手。
玉盛到底是经商之人,且还是经商之人的翘楚,自然是有作为商人的那些理智圆滑,稳重,且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优点。
既是尊敬又从容的把吴维接待入了宴厅,请上了主桌,而后才让人端菜上桌开席。
虽然是富户,但到底是与朝廷中的大官同坐一桌,莫说是玉娇了,其他人都拘谨得很。所以玉娇一直低着头倒也不怎么显眼。
本就是亲友一块吃顿饭,所以并未讲究什么男女不同席。
席间皆是玉盛与玉二爷招待着吴维。
酒饭过半,吴维看向裴疆,勾了勾唇赞道:“我听沈知府说玉老爷这未来女婿功夫甚是了得,云锡山狩猎之时更是为了救贵千金勇战狼群,杀了头狼后竟能全身而退,真真是好本事。”
玉盛听到吴维夸赞裴疆,心里“咯噔”了一下。听这总兵的意思,他这是要针对裴疆了?!
玉盛忙谦虚道:“只是恰好走了好运而已,算不得本事。”
吴维看着裴疆,却是道:“狼群中杀了头狼还可全身而退的,能做到这地步的,就是我军中也没几个,怎算不上本事?若是我请这位……”
裴疆微微敛眸,语调如平时一般:“在下裴疆。”
吴盛笑意渐甚,笑里藏刀继续方才的话,“我想让你到我军中教导一下我那些学艺不精的将士,不知你意下如何?”
玉娇闻言,心中一骇。方才听他们说话而停下了筷子,所以搁在桌底的手因紧张而抓住了裴疆的手。
柔软无骨的手握住了自个的手背,裴疆心下一颤,但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显,且更是反握了回去。随而临危不乱的回道:“能帮上大人是在下的荣幸,只要大人莫怪在下做得不好便行。”
吴维若有心为难裴疆,自然不会因为他这次推托而放弃了为难他,故而唯有迎刃而解,见招拆招。
裴疆应了,吴维倒没有继续围绕着他再聊。
吴维只是来探一探玉盛的底,因把玉盛当成了主要的目标,倒没有多过于在意裴疆与那玉娇,吃了宴席后,也没多逗留。
从玉府离开后,因探不到玉盛的底,便招来了侍卫,问他:“最近那玉盛都在忙什么?”
侍卫回:“今年秋季干旱,有人说来年早春必定雨水丰沛,所以很多米商都开始屯米,玉盛在榕城也开了一家米行,榕城粮食量大,今年秋季粮食近日也开始收割了,玉盛已经开始比市面上的价格高出一些来收购,玉盛似乎是想屯米,等来年水涝之时从中大捞一笔。”
吴维闻言轻嗤了一声:“为商之人就只图眼前之利,若来年风调雨顺,那屯起来的大米岂不全要烂在粮仓了?!”
侍卫:“大人说得是。”
吴维也不再关心玉盛开米行之事,再问:“让你安排到玉府的人,可安排妥当了?”
侍卫回:“已然安排妥当,一共安排了两人。”
吴维点了点头,脑中想起了那裴疆。
先前吴维就已让人调查了他一番,除了是从猎场中出来的之外,便只有先前管理猎场之人的一句“别看此人看着闷声不吭,但实则是一头凶猛残暴的野兽”。
起先吴维不以为意,只当夸大了其词了,但今日见着了这个人,即使没有说几句话,他都难以忽视他的存在,倒真的有些些相信了。
而且他只第一眼见到这个人,就打心里的不喜欢,甚至觉着这个人极其危险。心中难免有些在意,所以当时才会临时决定要为难为难这人,若是这人拒绝,那他便甩脸色,让这玉家难堪一下。
反正旁人只当是他们自己不识趣,不过是一个商户竟也敢落了堂堂总兵的面子,总兵让他们难堪,也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