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2 / 2)

何当归这两日不出家门的守在房里,等的就是柏炀柏来找,可到头还是没等着,心头略有焦虑之余,又跟消息灵通的薄荷打听过,这几日里,罗府有没有惊现“二太太的姘头”。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何当归又想,会不会是那一日她拒绝了柏炀柏的成亲和双修的邀请之后,他失望之余就不理她的事,跑去别的地方逍遥快活了?

前世她知道好几种特殊渠道可以联络柏炀柏,可那些渠道全都是伍樱阁的东西,平时悄悄借用一下也没什么,不过按照舟逝提供的信息,朱权如今已人在扬州了,她怎敢在这个时候擅用他的东西。现在别的事都可以慢慢图之,唯一是朱权的事,她一刻都不想拖延处理,原本,她以为自己是这世间最大的变数,可如今的朱权却成了凌驾于她之上的更大变数。

“对了,蝉衣,”何当归用手心接住一片桃花,吩咐道,“你去问问小游,他这两日出府可曾碰见过风公子,假如碰见过,你问问他风公子有没有提过花姨娘的病况。”那日分别的时候,她曾要求他帮忙探一探花姨娘的情况,再把结果告诉小游,如今过去这么长时间,也该有一个结果了吧。

何当归昨天听说,正堂的那些“毒石粉”已全部被焚化,而前两日罗川谷与孙氏的脸和四肢开始脱皮,把老太太吓得够呛,也顾不上监督她去跟孟三少下棋的事了,成日守在宝芹阁看顾着罗川谷。

何当归还听说,孙氏这一胎的胎象倒是很稳当,如果好好保持下去,几个月后就能生下一个男婴来了。真是不可思议,前世这个时候,孙氏可从没怀过孕。

虽然闹出了个姘头事件,不过孙氏到底还是吃定她的小丈夫罗川谷的。

那一晚他们两口子回房后一通私房官司,正应了那句“床头打架床尾和”,第二天早晨,刚刚大展雄风、爷们儿了一回的罗川谷,重新变回了孙氏的小丈夫,一点脾气都没了,也绝口不提孙氏的姘头和打胎之事,不论老太太怎么问,他都信奉沉默是金,一句孙氏的坏话也不说。那一晚闹得鸡飞狗跳的花姨娘见红的官司,也被暂时丢置一旁。

当然,最最冤枉而且无处伸冤的,当属孙氏的大丫鬟润香。原本,润香她也有个情郎,在府外做着个倒卖私盐的买卖,很能捞到一票银子,只是风险极大,是把脑袋别在腰上的刀口生意。那情郎每月来跟润香私会一次,其余时间都在外跑买卖,只等赚满荷包就接润香出府双宿双飞。

可是从几个月前开始,润香的情郎就人间蒸发了,没有人影也没有一丝消息。润香不知她的情郎是抛弃她了,还是做买卖做丢了脑袋,总之,不见情郎的那个月里,她整天过得跟丢了魂似的,不防就被罗川谷钻了空子,一掩口鼻就拖到无人处霸王硬上弓了。只因润香心中惦记的还是她的情郎,所以失身之后还是不从罗川谷,对他避如蛇蝎。

而这股劲头却激发了罗川谷的征服欲,对只有中人之姿的润香格外上心。毕竟女子视节操重于一切,一般第一次得手之后,以后都是顺从的了,可润香却跟罗川谷别扭着,每次办事都跟第一次一样挣扎得死去活来,事后痛哭不止。动静闹得太大,被别的丫鬟察觉,刚好又是个跟润香有嫌隙的,于是就跑去跟孙氏告状了。之后,孙氏表面不动声色,转身却趁罗川谷不在家的时候办了润香。

润香最冤枉的就是,她肚里的孩子根本不是罗川谷的,而是她的情郎的。可是,孙氏不容她分辩就拔了她的一口牙齿,而后将她剥光衣服吊到柴房中吹寒风,大人孩子都眼见活不成了。

而适逢何当归飞檐走壁走到宝芹阁的柴房,从润香处了解了实情,又受了润香的状子,只是不知如今还能不能打出这一场官司来。看罗川谷的态度,他对润香和她的孩子都是不放在心上的,难道他也大概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何当归遣走蝉衣之后就开始思忖这些问题,而蝉衣端着杯盏下去,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慌慌张张地尖着嗓门说:“小姐你看,两位孟公子往这边走过来了!你要不要回避片刻,进屋好好打扮打扮?”

☆、第231章 倾国倾城蓝颜

更新时间:2013-10-13

何当归抬头看向那两个不速之客,不由得暗叹孟家人个个都是好皮相,从五十多岁的保定伯孟善,到他的儿子孟瑛和孟瑄,个个都是人中之龙。不过,眼前的这两条大龙怎么不在天上飞,却跑到她家的院子里闲溜达?

看得二人走近了,何当归吩咐蝉衣去端茶来,自己也站起身,从襟前摘下丝帕,拈成一朵花儿,朝两人轻盈一礼,微笑道:“早听说两位公子赏光住进了罗府,没想到今日更贵风临门,把二位吹到了桃夭院。两位公子是来桃夭院赏桃花的吗?用不用我给二位腾空?”

那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何当归坐的石桌边,孟瑛撩开袍摆坐下,而孟瑄则负手立于一旁。两人穿着款式差相仿佛的月白圆领袍,却穿出了截然不同的气质,孟瑄的袍子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青莲,而他大概是常年住在规规整整的军中的关系,清闲和忙碌的时候都是差不多的节奏,以致在旁人看来,他清闲的时候过于严整了,整个人站如松,坐如钟;而忙碌的时候又过于松弛了,仿佛什么都拿捏在手的自信气度呈现于别人眼中。

保定伯孟善有十一个儿子,嫡子四人,庶子七人,最大的两个儿子都是庶子,第三子孟瑛是嫡长子,第七子孟瑄是嫡次子。尽管何当归没见过其他的孟家子弟,却也能猜得到,孟瑄一定是保定伯最出色的儿子,不比别人,只跟眼前的这个孟瑛相比,就能立刻分出高下。

蝉衣之前说过,许多丫鬟都暗中评价孟瑛比孟瑄更俊俏,此话倒是不假,眼前这个穿着一身金线菊绣边长袍的少年人,简直是何当归两世为人中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而且英姿勃勃,不带一点胭脂味儿。

可是跟他弟弟孟瑄一比,从气度上已差了一截,旁的不论,孟瑄的双目光华内敛,一望便知是高手,但是具体有多高就是一个谜了。而孟瑛的眼瞳虽然炯炯有神,但只给何当归一点散漫不羁的印象,可见他的武功好的有限。当然了,这也是拿来跟孟瑄做比较的结果,若是单独拎出去和别家的贵公子比,仍然可以被烘托成太阳。

何当归不由得腹诽道,孟家的男儿真是个个出类拔萃,难怪女子们都对孟家的苛刻家训浑然不惧,前赴后继地去做他家的媳妇。听青儿说,上孟家提亲的媒人多得能踏平了他家的门槛,而孟家选媳妇的标准也是与日俱增,考验着应征小姐们的种种品德学问,只要能通过考验的人,去当个女进士大约都绰绰有余了。

何当归在心中品评孟瑄和孟瑛之余,这二人也一坐一站地直望着她的脸瞧。坐在对面的孟瑛默默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咧嘴笑道:“三小姐不光生得好看,而且还很面善,似妹妹这般容貌的女子,我在某位王爷的府邸见过七八个呢。”

何当归听得心头一突,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这孟瑛知道了什么,所以说这样的话来讥讽她?他说的“某位王爷的府邸”,指的不就是宁王府了吗?她正在疑虑之间,却见孟瑛倾国倾城的俊颜张大了嘴巴,正对着她的方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极度变形的面孔让这个美男子在她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孟瑛打完哈欠,蕴出了两汪晶莹的泪来,摸遍全身都摸不到一块帕子,突然长臂一展,探向石桌对面何当归的胸口,不客气地揪走了她纽扣上别的帕子,擦了两下眼泪又还给她,道谢并称赞说:“你的帕子真香,跟我弟的帕子上的味道差不多。”声音瓮声瓮气的,有点儿小游的那种傻兮兮的味道。这是他的本相,还是他在守拙,弄出了迷惑人的假相?

何当归接过帕子收进袖中,同时抬眼去看孟瑄,却不能从他欠缺表情的脸上读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再看向已从“神仙哥哥”降级成“傻大哥”的孟三公子孟瑛,她微笑道:“我让丫鬟给二位沏壶香片,再端些茶点来,二位请慢慢赏花吧。”说完起身就欲走。如今诸事繁杂,她可没闲工夫在这里陪两位小少爷打哑谜。

而孟瑛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毫不避嫌地单手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又按回座位上去。他粲然笑道:“我瞧着三小姐的精神尚好,不像有病的样子,索性今日闲得发慌,不如咱们下他个二三十盘棋,决一决高下。”

何当归对这孟瑛的逾矩举动有些不悦,他对陌生女子都是如此没规矩吗?听得他说什么“闲得发慌”,她更是不悦到在心中拿棒槌猛敲他的头,他清闲无事,就要拉她来作陪,而且言行之间好生过分,这算是怎么说的?何当归抬目去看孟瑄,指望他能正常一点,带着他家的问题儿童到别处玩耍,孟瑄的表情显示着他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可是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石桌上的一个浮雕图案,瞧得目不转睛,明显不打算跟她有什么眼神沟通。

何当归心头一阵火起,他无视她?

他在闹什么脾气?她何尝不为那一日的“竹林事件”而懊恼尴尬,所以日日都躲在院子里避免见到孟瑄本人,不想温习起她一时想岔之后做的荒唐事。可孟瑄带着个哥哥自发跑到罗府来,又进一步住到她隔壁来,现在又不请自来地跑到她脸跟前来了,若说他不是刻意出现在她面前的,打死她都不相信。既然他都主动到这个地步了,很明显是想跟她重修旧好,重新做回师徒,怎么眼下又拿着乔,扮起高高在上的冰山大王来了!要扮大王去别处扮,她本来就满心烦恼,他还给她添堵!而且竹林里那次,虽然她接受他的吻是她不对,可主动的一方明明是他!

何当归嘟着嘴巴告诉孟瑛:“小女子前几日发烧,把脑袋烧得不大灵光了,连围棋怎么下都记不起了,恐怕扫了瑛公子你的兴致,万不敢不懂装懂,乱下一气的。而且如果我没记错,令弟才是一位真正的弈棋高手,你不找他比试高低,却找上我这样的低手,你可真是舍近求远了。”

孟瑛双手撑着下巴,端详着她的神色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就凭你的这副架势,我瞧着就像个弈棋高手,何况瑄弟对你的棋艺赞不绝口,说你是他生平仅见的下棋天才,生来就带着弈棋的天赋。”

“哦?”何当归冷晒一下,仰望站在孟瑛身后的孟瑄,满面困惑道,“我记得某人曾说过,这世上是没有天才的,所谓的天才鬼才,都是用比别人多几十倍的汗水和辛劳堆积起来的光鲜,怎么瑄公子又突然自打嘴巴,承认我是个天才棋手了呢?这可真让我受宠若惊了。”他不看她的眼睛,把她当成空气,如今把问话直接丢给他了,他总不能再避而不答了吧。真是个别扭的人,假如他要避着她,又做什么巴巴地杵到她跟前来,让她瞧着碍眼?

岂料孟瑄还是无话,反而是孟瑛帮他答道:“三小姐你太过谦了,我们的意思是,别的天赋就算能称之为天赋,也要通过高强度的训练和努力才能表现出来,否则就是空谈。可下棋就不同了,下棋讲究的是拐来绕去,心思越缜密,心计越深沉的人,下起棋来就越得心应手。”

她有拐来绕去的天赋?她的心计深沉?何当归又笑了,合着这两个人根本不是来找她下棋的,而是专程上门跟她吵架的?

这可真是奇了,她虽然小小得罪了孟瑄一回,可是跟眼前这位说话瓮声瓮气的三公子孟瑛却是素昧平生,怎么他朝自己说话的时候总夹枪带棒的呢?很难想象,孟瑄那个少年老成的家伙会回家跟他的哥哥撒娇,把她和他之间的事讲出去,让他哥哥帮忙找回场子。孟瑄三十好几的实际年龄,应该早就出离了这种幼稚阶段了吧。

孟瑛抬高左边的眉毛,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何当归的脸,咄咄逼人道:“三小姐觉得我的话很好笑吗?不知你有什么高见?瑛洗耳恭听。”

“两位真是谬赞了,”何当归转着手腕上的白玉镯,不紧不慢地说道,“提起下棋,小女子不敢自认精通,不过勉强有些心得,我觉得,这世上有两种人能下好棋,第一种是博闻强识,能记忆千万棋谱和棋局的人,有道是书读百遍其义自现,想不变弈棋高手都难。另一种人,就是瑛公子身后的那位公子那种人,他就是天生的下棋高手,因为他想收就收,想放就放,而且什么都不写在脸上,让对手无从琢磨他的心思。所以,他本人就是他口中的那种‘下棋天才,生来就带着弈棋的天赋’的人了,至于我,大概还是偏向于第一种类型吧。”

孟瑛眯眼笑道:“不好意思,刚刚我记错了,说三小姐是‘下棋天才,生来就带着弈棋的天赋’的人,不是我弟弟孟瑄,而是宁王朱权,他不只称赞三小姐的棋艺高超,还说三小姐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就像月宫中的嫦娥一样可望而不可求。听了他的话,我原本只信了一成,不过今日见了三小姐你本人,我又相信了两成,旁的不论,宁王真的是把你当成了他的女神,他找女人都照着你的标准去找的,还给她们取了与你相似的名字呢。”

何当归听得刺心,更听得心如火燎,噙着冷笑说:“公子你真会开玩笑,我世居扬州,养在深闺,哪辈子见过王爷一类的大人物,就似公子你这样的伯府世子,在我们罗家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贵宾。而我对宁王虽然不熟,却也知道他的封地在大宁,北方军事重镇,距此十万八千里,过去几年间都未曾听闻扬州府衙摆开仪仗,迎接过哪位藩王驾临,可见宁王是没来过扬州的——既然他没来过扬州也没见过我,我又怎可能得到宁王的夸赞?而且,我跟瑛公子你今日乃第一次见面,你跟我东拉西扯一通没头没脑的怪话,是否有点交浅言深呢?”

“交浅言深?怎么会交浅言深?”孟瑛歪头看她,“你要进我孟家的门,以后一家人亲密无间,今日自然要把该说的话都摊开讲明——我说的是不是怪话,是不是胡言,三小姐你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人见人爱,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你我都心知肚明。”

☆、第232章 调教下你媳妇

更新时间:2013-10-14

何当归笑不露齿:“三公子莫不是前几日蹲大牢时中了毒鼠之毒,大白天的就说起胡话来,贵府的门槛比我的脑门儿还高,我就是会飞也飞不过去吧,而且今日初见,我就瞧着三公子您不大顺眼,更遑论以后做一家人。我甚累,不耐烦招待贵客,不知贵客还有何训教,如果没有我就要撵人了。”这孟瑛究竟在发什么邪,说她人见人爱,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他是在暗示,她玩弄了他的弟弟孟瑄?

不等孟瑛和孟瑄做出回答,蝉衣从远处吱吱呀呀地推了个小推车过来,快乐地把茶水点心和棋盘棋篓等东西摆了满满一桌,然后垂手站在何当归身后,近距离地参观两位孟公子的绝代风华。

孟瑛无视了主人的逐客令,自顾自地斟茶喝,拿点心吃,把桃酥咬得嘎嘣脆,边吃边抱怨道:“这么甜的东西,只有女孩子才爱吃,茶色也普通,哪有瑄弟说得那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