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2 / 2)

高绝不耐道:“我不知道,你去问别人。”

然后,在何当归未及反应的时候,后院和前厅相隔的门帘猛地一鼓动,一个深黑色的高大影子就窜出来。何当归下意识地倏然将带着面纱的脸埋进膝头,虽然她要找高绝,可她打算的是私下里找他套问寒毒解药,不打算在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跟他打招呼。

埋着头,感觉有若实质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脑和后颈,仿佛一条毒蛇攀过,然后高绝的声音远远发出一声冷哼,然后,衣袂鼓动声,然后,就没声音了。

何当归略抬起头,见不见了高绝,微松一口气,听得屋里面陆江北温和安慰着:“段少你莫急,等廖少回来之后,让他去问一问廖小姐,托廖小姐带个话给何小姐也就是了。如今你的情形不同昔日,料也不会再有阻碍。”

“不必了,”段晓楼冷冷道,“我已经另找到一个带话的人了,不必再通过旁人。”

已经找到带话的人?何当归纳闷地眨眼,是谁?带了什么话来?呃,他说的莫非是三公子孟瑛!原来,那些话真的是段晓楼托孟瑛捎来的,当时她还略有怀疑,是不是孟瑛不想让她跟他的弟弟来往,就将她推给别人接手。段晓楼,还打算娶她?是为了宗乔说的那个理由吗?报仇?

屋里面又是一阵沉默,然后陆江北没好气地说:“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杜尧?快去雪花甸的陌茶山庄指挥行动,今日的行动极为关键,成败在此一举。”

杜尧慢吞吞地反问:“那你们怎么不去,老大?”

陆江北正气凛然地告诉他,何当归仿佛能相见陆大人那张正气的脸庞,他说:“今天轮到我们放假。”呃,何当归心中暗道,尸位素餐,散漫推脱,无组织无纪律,这就是锦衣卫上层最真实的工作状态吗?

杜尧亦正气凛然地回道:“可是,昨日我为了第一时间赶去乱战现场,惹得一位妙龄小姐泪水涟涟,今天除了还马,我还要向她深深致歉,这一点你们都不能代我完成。”

蒋邳发出嘘声,笑道:“去吧去吧,我们会帮你跟那一只超正的小辣椒‘深深致歉’的,怎么致歉都行。”

杜尧气恼道:“我来一趟扬州容易吗我!在青楼中厮混了半个月,都没遇着书上说的那种如水的江南佳人,可昨天却是那般机缘巧合的认识了一个,你们还来搅和我的好事,还说是兄弟呢!蒋邳,老大,你们就出一个人替我当值,”豪气万千地添上一句,“回头我帮你们顶两日!”

“一兑二?”蒋邳问,“老大,咱要不要帮他?”

陆江北闷了一会儿,然后同意了:“好吧,左右喝闷酒也是无趣得紧,心中还记挂着陌茶山庄。那我过去瞧瞧,你们盯着点儿段少,别让他醉着酒往街上跑。”

“呼啦~~”

在何当归再一次始料未及的时候,斜对面几步之遥的门帘又一回被掀开了,这回出来的人是陆江北。

☆、第335章 相见争如不见

更新时间:2013-11-17

陆江北出来的比高绝更快,何当归连藏脸都来不及,一时无措就将眼睛闭上了,这是不是就叫做掩耳盗铃呢?陆江北昨天才剑伤了孟瑄,而且据孟瑄说,是因为“她的原因”才受伤,她虽然疑心自己不曾得罪过陆江北,可为了不横生枝节,还是不要跟陆江北照面比较好。

陆江北出门后脚步一顿,然后笑道:“看来高绝果然没有听错,真的有位姑娘坐在廊下。”

何当归自恃戴着面纱,闭眼垂头,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陆江北好心道:“小姑娘你既然来了客栈,何必在这里吹冷风呢?里面的火炉很暖和,那几个喝酒的也都不是坏人,你可以放心进去取暖。”

何当归闭着眼睛点点头,他认不出我,他认不出我。

陆江北见她这样,以为她是小女儿家害羞,不敢同男子讲话,于是道声“请便”,就大步出院门走远了。

何当归听得脚步声渐行渐远了,于是舒口气睁开了眼,还好自己的额头辨识度不够高,对方没认出来。时隔三年,陆江北给人的感觉一点都没变,就是那种读儒家诗书长大的仁义君子,虽然位高权重,却不见一点儿架子,对一个陌生小丫头都有一通话说,可是,他为什么要刺伤她家孟瑄呢?那些男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就要大打一架才舒服?

陆江北这一走,屋里面就只剩段晓楼、杜尧和蒋邳了,只要随便叫出个店小二带话,将十两银子捎给杜尧就行了。

高绝已经回家,想找他去高宅就可以了,讨教的理由她也已想好了,就说,她三年前从他那里收来的真气一直都反噬自身,不能顺畅使用,渐渐就染上了一种慢性寒毒,而她也是最近两天才发觉,因此特来求教解毒之法。也不怕高绝来检查她的脉象,只要给她自己扎两针就搞定了,保管几个时辰都冷得瑟瑟发抖。

只是此刻,她还想再多在外面守一会儿,听听那个人的声音。

“老大刚才跟谁讲话?”蒋邳疑惑地说,“怎么只他一个人的声音,他也中邪了?”

杜尧笑道:“什么叫‘也’中邪了,还有谁中邪了?”

蒋邳努努嘴,向着喝闷酒的段晓楼的方向,为杜尧解释道:“是这样,昨日早晨我们特别晦气,中了别人的埋伏,差点就失去占据多日的最佳地势。可是,突然出了一件奇事,立时就让整个局面大变,对方的领头人受伤逃遁,我们还乘胜追击,掩杀了一阵。不过老大说,穷寇莫追,前面恐怕还藏着接应的人,故此就把他们放走了。”

“哦?”杜尧立刻起了好奇心,“究竟是什么奇事?”

何当归也专注地听着,耳朵支得老高,他说的那个“领头人”是孟瑄吗?孟瑄受伤的时间正好符合,也是被锦衣卫所伤。

蒋邳回味无穷地描述着当时的惊险情况:“对方那领头人武功奇高,手下只十八人,但个个武功卓绝,进退有度,阵法不在我们之下。而我们当时就惨了,人数虽然不少,可精英有七八人都不在,列阵摆不起来,还有不少人是刚喝完酒上值的,不一会儿就被打得七零八落,丢盔弃甲,被撵出咱们的圈地去。实不相瞒,当时区区在下,也是宿醉微醺,差点儿就有性命之忧。”

杜尧恍然大悟:“这么说,段少的伤,也是昨天受的?”

何当归抬头,段晓楼他受伤了?!严不严重?伤在哪里?他已经受了伤,怎么还能喝酒呢!

蒋邳点头:“是啊,被对方打伤的,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对方领头那家伙的杀招总是冲着段少放,连着几次都这样,喂,段少,你是不是在江湖上有什么仇家?”

段晓楼醉醺醺地哼了一声:“谁知道。”

杜尧发问:“那后来呢,你们怎么反败为胜的?”

“后来……”蒋邳继续回忆道,“后来老大就来救我们了,他跟对方的领头人战个平手,不过我瞧着老大还有余力,对方那小子就渐渐变得吃力了,毕竟之前跟我们苦斗,他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小孩子么,体力哪能跟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相提并论,咱们兄弟早就练出来了。”

“小孩子?”杜尧分外吃惊,“你是说,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被一个小孩子打得屁滚尿流?!”

“这不是重点好不好?”蒋邳没好气地说,“再说那小子藏头露尾地带着一张银纱面具,辨不清楚具体年岁,单看身形有十七八岁,也算不得小孩子了……咦?我讲到哪儿了?杜尧!”蒋邳怒气冲冲地大吼道,“你不要老打岔行不行!”

段晓楼却突然插嘴道:“江北和那少年互相牵制,一时陷入僵局,而总体的形势,仍是敌强我弱,可见为了准备这场袭杀,他们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顿一顿,他用比之前清醒得多的声音说,“事后,我同江北分析过,他们突然在咱们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出现,这绝非偶然。我们怀疑,目前潜伏在扬州城的几股势力中,至少有两股都跟朝廷有点儿联系,而且,他们都不是圣上的人。”

蒋邳和杜尧双双张大了嘴巴,齐声问:“你是说——朝中有内奸?”

段晓楼不置可否地说:“等等看吧,过了上元节武林大会,一切自然都真相大白了。谁是人谁是鬼,总不可能一直藏到故事的结尾。”

屋中三人默然片刻,门外的何当归亦不例外的深深沉默着,他们说的那番话,那仿佛黑帮打斗占地盘一样的“圈地”行动,她都不太能听懂,也不知段晓楼口中的“扬州城的几股势力”跟即将到来的武林大会有什么关系。料想如今的扬州城水面上平静,水下却暗潮汹涌,肯定跟日前的大地动有些关系,至于皇帝为何也对武林大会有兴趣,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过,她心口却是突然大松了一口气,只因段晓楼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精神,这实在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