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1 / 2)

何当归顿了顿脚步,却是将信将疑,她问:“我什么贡献都没有,他用什么名目送给我的?地契田契过名要走官府那头,少说也要两个月,而两个月前,你们还没来扬州吧?”那时候,孟瑄也还没说要娶她呢,这算是聘礼吗?清园占地广大,一木一石都极尽雅态,是个静养的好去处,斥银十万也没处买去,孟瑄要拿清园来作聘礼?太大手笔了吧。

“不是不是,”熠彤笑道,“早在园子没盖起来的时候,圈购这块儿地皮时,爷就用上奶奶的名儿了。”

本来此事是主子的隐私,他不该多讲,不过现在有意讨好和留住何当归,他才将三年前的事讲出来,“不光如此,爷还一直想盖一座冬暖夏凉的竹楼给你住,说奶奶是江南水乡的美人,住竹楼最般配,可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翠竹,就耽搁下来了。月前,听说昕园那边儿也在广召工匠,修葺一座十丈高的华美嵌玉竹楼,可建到一半就停工搁置了。爷一知道了这件事,立马就高价将工匠和整幢竹楼全买过来了,一点儿一点儿的拆挪到咱们园子里了。那个时候,奶奶你还在跟爷别扭着呢,爷每天坐在竹楼下喝闷酒。”

“……”昕园的竹楼?!不就是朱权发神经让常诺紧急加建的那座吗?怎么孟瑄也相中了,还买来给她住?真讨厌,听见就烦。

她冷哼一声,再不理人的架势,垂着眼皮转身就走。

熠彤不知其中缘故,也不知怎么拍马屁一下拍到马腿上了,急忙又撵上去,劝道:“其实,不管从哪里评,您都实实在在是这里的主子,而且是爷心上的人,在这个时候,您可千万不能越性走了,一则于爷的康复不利,二则,那个帛儿是个利害人,我们都斗她不过,专等着有能来治她的人呢。奶奶有聪颖又有能耐,您一定就是天上遣来治她的人了。”他掸一掸自己衣袍上的灰,又抹一把灰头土脸的狼狈面容,觉得可算找着诉苦对象了。

“哦?”何当归听他这话说的稀奇,哂笑道,“熠彤你话音儿转变的真快,之前说她是不相干的人,叫我不必理会,怎么扭头又撺掇着我去斗她?人家好好儿的唱歌跳舞,也不碍着我什么,我干嘛给自己找不自在?”

熠彤面上显出点小人相,张了张嘴巴,一副面授机宜和挑拨离间的前兆。只是没等他开口呢,不远处就吵吵嚷嚷地迎面过好几个人,打头的是孟瑛,手中拎着个网兜,里面是几条胡乱扑腾的尺把长的活鱼。旁边走着个胖乎乎的少女,指手画脚,口若悬河的激昂模样,虽没听见她说话的内容,也知道她是个实干派,因为她手里打着面大旗帜呢——过人高的竹竿,挑着面锦旗,上书“实干派?整改队”,背景色火红一片。

此外,还有四五个管事打扮的人,小跑着追在二人后面,有一个累得喘着气擦汗,其余的也是满面叫苦不迭的样子,显然很不乐意跟着孟瑛和胖少女游园。

这是神马有趣的局面?

何当归微笑冲他们打招呼:“青儿,三公子!你们也来了,可叫我好找呢。”那名高举旗帜的少女,不是廖青儿又是谁?

一时,廖青儿将旗杆往孟瑛空闲的左手里意塞,欢呼雀跃地跑上前来,口中求救道:“小逸!酷~~爱~~救救我呀!我被他们绑架了!打头的是那个叫孟瑛、字澄朗的混蛋,他是你老公的亲兄弟,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可没想到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冷血动物。我在船上亲眼看见了他杀人的一幕,所以他心虚了,就一直缠着我,找了各种理由将我扣在这里。名义上说是聘我当管家,可实际上就是软禁我啊软禁我,小逸救命!让你老公揍他,顺便救咱俩出去!”

何当归晕晕乎乎地听完,一时抓不着重点:“管家?孟瑛杀人了?”青儿被软禁在清园?可搭眼儿一瞧,她好像在这里玩儿得挺风生水起、自在逍遥的样子,不想自己,处处吃瘪的感觉,还没献身孟瑄成功,孟瑄就很给面子的送了两个情敌,供自己宅斗消遣。

廖青儿猛力点头,死死抱住何当归一条纤细的手臂,寻求她的庇护,松口气说:“可算找上组织了,领导呀,领我出去吧,我在这里溜达的腿儿都细了,也没找着出去的门儿。你别看孟瑛那个变态没捆我没绑我,就觉得他不是个坏人了。小逸你不知道,为了保住我的小命,我跟他虚与委蛇(she)好几天,连珍贵的这辈子的初吻都丢了啊丢了!别看他长得像藤殿,没想到还是个大色狼!小逸救命!”

“是虚与委蛇(yi),”何当归不动声色地纠正她,并笑问,“你这几日在关府见着关筠了吗,青儿?关三小姐,她从京城回扬州了吧?”

“艾玛!”廖青儿长叹气,“你还提她,我被她整惨了我!”

☆、第430章 金兰一期相会

更新时间:2013-12-15

扰扰复翻翻,黄昏扬冷烟……夕阳慢慢地坠下山去了,漫天霞彩,好似天女撒下一件红裳。

何当归不解笑问道:“她怎么着你了?你上次不是还评价说,那个女人很有‘范儿’,又是你最喜欢的中性美那款,怎么一转眼,你又数排起她来?”

廖青儿胖乎乎的身子吊着何当归的胳膊,坚决道:“一码归一码,我不否认从前的看法有道理,但我同时要宣布,她是我见过的最最虚伪的女人,唉,说起来都是泪,等咱们从这里逃出去之后再说吧。你老公呢?把他叫出来保护咱俩。”眼睨向不远处的孟瑛,恶狠狠地叫嚣,“让他给咱们杀一条血路出来!”

何当归告诉她最不幸的消息:“孟瑄现在是天字第一号病人,连自己屋子都出不了,当然是指望不上了;而我莫名其妙没了武功,现在比你更弱,假如孟瑛真的是一个杀人狂,那到时拜托你多多保护我呀。”

廖青儿双目凸出:“纳尼?!为什么会这样?”

“一言难尽,咱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慢慢说吧,”何当归回挎住她的胳膊,由衷地说,“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攒了满满一肚子的话就等你了,真有六天六夜都道不完的离奇故事,你听了准吓一大跳。”

廖青儿张大嘴巴,拳掌相击,激愤道:“这么巧?我也是得连说上五天八夜的节奏,走!咱们一块儿闯出这个魔王的巢穴!”

何当归瞄一眼不远处的脸色青紫蓝交替的孟瑛,小声附耳劝阻说:“孟瑛那厮非常心狠手辣阴险毒辣辣手无情,咱们两个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哪能逃出他的魔掌呢?不如宁耐一时,等孟瑄的情况稍微恢复,又或者别有良机的时候,咱们再一鼓作气势如虎,用机智的谋略从此地逃离。”

廖青儿觉得有理,松口气说:“还好遇上了你,否则我真不敢从这里过夜,总觉得叫孟瑛杀死的那个人还跟着我们呢……走,咱们找地方说话去。”

何当归斜瞟一眼举着“实干派?整改队”、拎着鱼网的孟瑛公子与那几名管事,问青儿:“你又在捣鼓什么名堂?你不理睬你的整改队了?还有,你跟孟瑛是怎么认识的?他可不是好人哪,你可不能失陷在他手上。”

“英雌所见略同,”廖青儿点头道,“果然帅哥只能远距离参观,这次我明白这个道理了,只要能活着回关府,我斩鸡头烧黄表发誓,下一个一定不再挑长得帅的。”

“嗯?活着回去?”何当归虽有心败坏孟瑛的名声,但也不觉得他有青儿说的那么凶残,杀人,他应该不至于吧……

“那个……”熠彤凑上来说,“奶奶呀,我要进城去送一趟药,顺便办件四老爷交办的事,大约明日这个时候才回来。清园的管家是毛豆,就在前院正堂执事,您有什么事都只管去找他,但有所命,他无敢不从。至于别的事,”他意味深长地拖了下腔,暗示帛儿的事,“等小的回来后跟您细讲,反正我们爷在此事上是个冤大头,您可莫错怪了他。”

何当归沉吟点头道:“那你去吧,要是你方便,就去罗府桃夭院找小游传个话,让他备了车马轿子来这里接我。”

“您还是要走?”熠彤剑眉皱起,吓得草木皆兵的青儿往何当归身后一缩。

“没有一直住下去的道理。”

要是开头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跟了孟瑄,往后更要有下人拿这个说事儿了。罗府那些下人,她就见得多了,心顺时什么都说好,给的赏赐也笑眯眯地接着;心不顺时,看着屋里锦衣玉食的主子,个个在心里都是眼红的,一点儿小事闹腾起来,急赤白脸的什么浑话都说得出口。君子防未然,既然她是打算跟孟瑄长长久久过下去的,就更不能不提防小人的嘴,不防着点细节问题。一旦传出难听的话来,不光是她,连带着孟瑄的名声也跟着受损。

熠彤磨蹭一下,又期期艾艾地开口说:“那个,昕园遣来的人还净等着咱们一句回话呢,奶奶你要是便宜,就给个回信儿吧。”

何当归当然不会希望齐玄余出事,不过她也不大相信,那么厉害的人物,会被小小毒蜂送上西天。于是她点头说:“之前我见有人被‘尖芒蜂’蛰了脸,就随口说了个应急的方子给我的丫头柳穗,让她传给来抬伤者的人,大概他们那边没交接清楚。既如此,你让人将我那丫头柳穗找来,我再面授机密,告诉她一个能救人的法儿。”

“机密?”熠彤感到不可思议,“治个蜂毒有什么机密的?”

何当归挑眉:“当然机密了,我的方子是祖传秘方,专治尖芒蜂蛰肿。你们瞧不上,就自己想办法医他去呀。”熠彤应了一声“奶奶有理”就退下去。

青儿攀着何当归个胳膊,笑道:“真有意思,你还没当‘妈妈’,倒先当起‘奶奶’来了,这个‘奶奶’来得可真便宜。”

何当归微笑解释说:“听说孟家老一辈的直系尊长,如今就只剩孟瑄的祖母,孟老太君在堂,因此下面,孟瑄的父亲保定伯就是‘老爷’,公子称‘爷’也是顺着来的。他是‘七爷’,那他的正室自然就是孟家的‘七奶奶’了,而我不是正室,也不该被称呼这一声‘奶奶’。不过眼下是在清园,规矩也松一些,有几个口里灵活的小厮,随便叫两声‘奶奶’,也有些调侃的成分在里面,不必理他们,只管叫去好了。他日到了孟府,你让他们叫奶奶,他们也未必敢乱叫呢。”

“哦,没想到一个称呼还有这么大学问在里面……古人真奇妙。”廖青儿感概一声,又质疑道,“你们罗家又是怎么回事儿呢?你大表兄罗白前比孟瑄大十几岁吧,儿子闺女都生了,怎么还只能当‘少爷’,不能当‘爷’呢?”

何当归笑瞥一眼那边儿脸色乌青斑斓的孟瑛,问青儿:“杀人魔君看上去心情不大好,这么一直将他干晾在那儿,没问题吗?”

廖青儿驱苍蝇一样,驱了驱身周的空气,哼道:“我跟他虚与委蛇(she……←_←不会说成语就别乱用了姐)整整三天了,就是上吊也得喘口气吧。反正我是怕了那个人了,他比高绝还吓人,等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慢慢告诉你我这两天比西游记还漫长的痛苦经历。”

二人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径直无视了孟瑛孟三少,手拉手走到一旁的凉亭中坐下,刚好亭中摆着几盘园子里新摘的果子,她们用手帕擦一擦,开始尝着果子聊起天来。

“其实,那些称谓都是给底下人标定用的,从老太爷、老爷、爷,一直到少爷,一丁点儿都不能有错,否则就乱了长幼辈分,让外人听见了也笑话。”何当归慢慢品着一颗红山楂,科普道,“尤其是像罗家、孟家这种仰仗先人荫庇,自恃底蕴深厚的大家族,更是一丁点都乱不得。在罗家里,只因老太爷罗脉通尚健在,所以,‘杜’字辈的罗杜仲、罗杜松和罗杜衡兄弟三人,都称‘老爷’;再往下,‘川’字辈的罗川柏、罗川谷、罗川朴、罗川军、罗川乌五个人,统一被唤作‘爷’;到了罗白前他们那些‘白’字辈儿的,当然就是‘少爷’了。也就是说,只要‘杜’字辈还有一位长者健在,‘白’字辈就不能往上升级,哪怕人已到了五十岁,哪怕孙子都有了,也是罗家的少爷。”

廖青儿递过来一颗剥好的板栗,惊喜地说:“栗子生吃可甜了,你尝尝!”